郑淑娴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名单上最后一个人......是霜月。
萧锋猛地转身,膝盖上的伤口因剧烈动作再次渗出鲜血,但他浑然不觉,眼中只剩下郑淑娴手中那张被雪水浸湿的名单。
纸页边缘已经卷曲,但墨水写就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辨。
霜霞的妹妹?萧锋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郑淑娴点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森田把她们姐妹俩都列入了实验名单......霜霞知道。
萧锋攥紧了手中的校徽,金属边缘陷入掌心。
他想起了照片背面那行字——自愿参与冬眠实验。
霜霞从来没有自愿,她是为了救妹妹才答应森田的。
要找到钟楼。长生突然开口,他站在车厢残骸旁,手里拿着从森田实验室里翻出的一本笔记。
上面记录了所有实验体的转移地点,最后一站就是尼古拉教堂钟楼。
萧锋深吸一口气,零下三十度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部。
他看向东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照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远处传来日军增援部队的汽车引擎声,时间不多了。
先救活着的。萧锋做了决定,淑娴,你负责把能动的实验体转移到安全屋;长生,你跟我去找钟楼。
郑淑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她从包里掏出备用的医疗包,快速分给两人:小心纳米银,森田的血液样本显示毒素变异了。
萧锋和长生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向城区方向移动,身后传来郑淑娴指挥幸存者隐蔽的声音。
哈尔滨的街道在晨光中显得异常安静,昨夜的大雪覆盖了所有痕迹,连日军的巡逻车都减少了频次。
萧锋和长生借着晨雾的掩护,沿着背街小巷快速移动。
等等。长生突然拉住萧锋,指向一处墙角。
那里有一个用粉笔画的小小符号——三颗星星排成三角形,是抗联的联络暗号。
萧锋蹲下身,在积雪下摸到一个铁盒,里面是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
纸条上是霜霞熟悉的字迹:钟楼地下室,韩教授在那里等你们。
她早就计划好了。长生的声音里夹杂着震惊和敬佩。
萧锋将纸条攥在手心,霜霞连自己的牺牲都计算在内。
他想起了她坠向列车时最后的笑容,那不是一个绝望者的表情,而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的表情。
两人加快脚步。尼古拉教堂的尖顶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但教堂广场上有日军哨兵把守。
萧锋和长生躲在对面建筑的阴影里观察。
正面进不去。长生低声道,森田笔记里提到钟楼有条密道。
萧锋回忆着焚化炉钥匙上的纹路,那图案他在什么地方见过。
突然,他想起来了——是教堂后院的铁栅栏门,门锁上就有那样的花纹。
跟我来。
两人绕到教堂后方,果然在积雪覆盖的庭院里发现了一道隐蔽的小门。
门锁已经生锈,但当萧锋把钥匙插进去时,锁芯发出一声轻响。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潮湿的空气中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
萧锋掏出手枪,长生则拿出一把匕首,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潜入地下。
地下室的温度比外面高出不少,但寒意却从骨髓里渗出来。
墙壁上挂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萧锋看到一排排玻璃容器整齐排列,每个容器里都浸泡着人体器官。
天啊......长生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地下室尽头有一张手术台,台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你们终于来了。
萧锋的枪口立刻对准了那人的胸口:韩教授?
是的,我是韩世清。
老人看上去六十多岁,头发花白,面容和善,与这地狱般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霜霞说过你们会来。
你和森田是一伙的?长生的匕首抵上了老人的喉咙。
韩教授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先看看这个吧。
萧锋接过信封,是霜霞的笔迹。信中揭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
韩教授表面为日军工作,实则是地下党安插在731部队的内线,负责收集日军细菌战证据。
而冬眠素β实际是苏联间谍从德国带回的技术,被日军改良后用于活体实验。
霜月在哪里?萧锋看完信后第一句话就问。
韩教授指向地下室另一侧的小门:
在里面,她和另外十二个孩子被注射了改良版冬眠素,可以维持生命体征三个月。
萧锋冲进小门,看到一个类似列车车厢的装置,十几个玻璃舱排列其中。
第一个舱体里漂浮着一个年轻女孩,眉眼与霜霞有七分相似。
她还能醒过来吗?萧锋的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韩教授走过来,在控制台上按下几个按钮:
理论上可以,但我需要血清样本......森田身上变异的纳米银可能是关键。
长生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地下室的入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日军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你们带孩子们走!韩教授迅速操作控制台,玻璃舱底部滑出轮子,密道通向松花江边的渔屋,那里有接应的人。
那你呢?萧锋已经开始推动霜月的舱体。
韩教授露出决绝的微笑:我留下争取时间。记住,这些孩子的血液里都有抗体,是阻止日军细菌战的关键!
第一声枪响传来时,萧锋和长生刚把最后一个舱体推进密道。
韩教授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枚手榴弹。
告诉霜霞......老人的声音淹没在爆炸声中。
密道很窄,两人不得不弯腰前行,推着沉重的玻璃舱。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还有新鲜空气的味道。
当萧锋爬出密道时,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失明。
他眨了眨眼,看清自己正站在江边的一间破旧渔屋旁。
江面上,霜霞消失的那个冰窟依然张着黑色的大口,仿佛在无声地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