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 凌晨4:30 哈尔滨郊外集结地
霜月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走来时,腰间多了一把德国鲁格手枪。
她停在萧锋面前,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层薄霜。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那枚铜钥匙,轻轻抛了过去。
萧锋伸手接住,指尖触到钥匙时,才发现上面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安达制药厂。霜月的声音很轻,却像把锋利的匕首刺进寒夜,第七处设施就在那里。三天前,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开始转移实验记录。
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四周,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都收入眼底。
长生正专注地检查着弹药,他那粗糙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每一颗黄澄澄的子弹,仿佛它们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每数过一颗,他都会小心地将其放回原处,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却充满了认真和专注。
李忠则蹲在篝火旁,双手紧紧地握住,试图从那微弱的火光中汲取一些温暖。
他的脸庞被冻得通红,与周围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在火光的映照下,他那年轻的面容却显得格外清晰,透露出一种坚韧和不屈的气质。
而郑淑娴则静静地埋头整理着医药包,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
眼镜片上反射着微弱的火光,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但她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全神贯注地整理着那些药品和器具,仿佛这是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
萧锋把钥匙攥在掌心,金属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他蹲下身,用刺刀在雪地上划出松嫩平原的简易地图。
昨晚,王明瑞支队犹如黑夜中的幽灵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日军的补给站。
他们行动迅速、配合默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日军的两个补给站一举端掉。
萧锋站在地图前,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着安达县的位置。
手中的刺刀在地图上轻轻滑动,最终停在了那个关键的点上。
他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戳,刺刀尖深深地扎入地图,仿佛要将那片土地刺穿。
“现在,我们需要与王明瑞支队紧密配合,完成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炸断滨洲铁路线!”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决心。
长生急忙凑到近前,他的胡茬上还挂着些许冰碴,显然是刚刚在寒冷的环境中待了一段时间。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同时又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
“铁路沿线至少驻守着一个中队的关东军,他们的装备精良得让人咋舌,火力更是强大得惊人。如果我们就这样直接硬拼过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肯定会遭受难以估量的巨大损失啊!”
萧锋静静地听完长生的话,面沉似水,毫无表情。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回应,而是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动作显得有些凝重。
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沉重,仿佛身上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随着他的起身,身上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如同冬日里的一场细雪。
萧锋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李忠身上。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将手中的铜钥匙抛了出去,那把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入了李忠的手中。
“你带第三小队去海参崴。”萧锋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李忠慌忙接住,年轻的眼睛瞪得老大:我?可是——
没有可是。萧锋打断他,钥匙齿纹里有东西。
李忠一愣,下意识地把钥匙举到眼前。在黎明的微光下,他看见钥匙齿纹投在雪地上的阴影——那根本不是随机的纹路,而是一幅微缩的通风管道图,每条线条都清晰可辨。
制药厂的通风系统。霜月突然开口,从西侧地下管道可以直达核心实验室。
李忠的手指微微颤动着,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它们。
他的目光在钥匙和萧锋之间游移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看着萧锋,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吞咽声,喉结上下滚动着。
萧哥,我……我想跟你们去打铁路……李忠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紧张和不确定。
霜月突然上前一步。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姑娘,此刻却一把按住李忠的肩膀。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手掌竟然滚烫如火,透过棉衣都能感受到那份灼热。
听着。她声音很低,却字字如铁,这比铁路重要十倍。
晨风卷起雪粒,刮在脸上像刀子般生疼。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天色开始泛白。萧锋最后看了一眼钥匙上的血迹,转身走向战马。
出发。
残阳将落,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正从天际线缓缓铺展开来。
积雪覆盖的铁轨在昏暗中泛着冷硬的光,每一道接缝处都积着薄冰,折射出细碎的寒芒。萧锋趴在路基斜坡下的雪窝里,军大衣早已被雪水浸透,冰冷的布料紧贴着后背,可他浑然不觉,只将耳朵死死贴在冻得发脆的钢轨上——
从地底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带着规律的震颤,像巨兽逼近时的心跳,军列就快到了。
“三十秒。”长生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低得几乎要被风声吞没。
这个年仅二十岁的老兵半跪在雪地里,手指稳稳搭在简易起爆器的金属按钮上。
他的左眼下方结着一块黑紫色的冻疮,结痂处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的血珠早已冻成冰晶,可那双眼睛却眯得极细,瞳孔里映着铁轨的方向,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的起爆器和即将到来的军列。
萧锋微微点头,右手悄然举起南部十四式手枪,枪口贴着雪面,避免金属反光暴露位置。
在他们身后二十米处,十二名抗联战士呈扇形分散埋伏,每个人身前都堆着两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炸药包,油布边缘凝结着厚厚的冰霜。
雪地上,先前埋设炸药时拖出的痕迹早已被新落的雪花掩盖,只有几根裹着黑胶布的电线从积雪中蜿蜒伸出,像冬眠的蛇,一头连接着埋在铁轨枕木下的爆破筒,另一头攥在长生掌心的起爆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