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凌晨,东宁要塞外围的暴雨已连下三昼夜。
豆大的雨珠砸在混凝土城墙上,溅起半尺高的水花,将墙面冲刷得油亮。
三盏探照灯在雨幕中划出昏黄的光柱,水汽蒸腾间,光线被揉成模糊的光晕,勉强笼罩着城墙下五十米的警戒区,
这是关东军自诩固若金汤的“死亡防线”。
萧锋趴在断崖边缘的荆丛里,迷彩斗篷早已被雨水浸透,贴在背上冰凉刺骨。
他左手按紧怀表,表盖翻开,指针稳稳停在1:55。
雷声从云层深处滚来,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他眯眼看向三百米外的要塞。
“风向西北,风速每秒八米,湿度百分之九十二。”
崔大林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这个朝鲜族汉子肩宽背厚,像头黑熊般紧贴着湿滑的岩壁,粗壮的手指正反复调试攀岩索的卡扣,黄铜锁扣在他掌心磨得发亮。
探照灯还在来回扫动,光柱掠过城墙的间隙不足三秒,萧锋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就是这个窗口,足够他们完成生死跨越。
“上!”
两个字刚出口,萧锋和崔大林几乎同时甩出攀岩索。
特制的铁钩带着尖啸,在一声炸雷的掩护下“咔嗒”扣住墙沿的砖缝,绳索绷得笔直,在雨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萧锋双脚蹬着岩壁,指尖抠住墙缝里的苔藓,浸透雨水的绳索在掌心摩擦,火辣辣地疼,很快就渗出细密的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淌。
探照灯的光柱再次扫来时,两人已翻上三米高的垛口。
萧锋手腕翻转,军用匕首从袖中滑出,刀刃寒光一闪,精准划过哨兵的咽喉。
崔大林则捂住另一人的嘴,匕首同时刺入,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两个日军哨兵甚至没来得及摸到腰间的枪,身体就软倒在地,萧锋顺势接住。
“左三!”萧锋低喝一声,声音压在喉咙里,只有崔大林能听清。
崔大林默契地向右横移两步,左手撑住墙砖,右手掏出托卡列夫手枪,枪口在雨中稳稳对准走廊拐角。
三个巡逻兵刚闻声转身,还没看清来人,就被连续三发子弹击中眉心,鲜血混着雨水喷溅在墙上,钢盔“哐当”一声撞在墙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很快就被雨声掩盖。
爆破的硝烟尚未散尽,萧锋已经握着mp28冲锋枪冲了进去,枪口喷吐的火舌在昏暗的通道里划出红色的轨迹。
7.63毫米子弹呼啸着掠过,将赶来查看的三个日军工兵逼退回拐角,其中一个刚探出头,就被萧锋精准点射,身体重重撞在墙上,手中的扳手“当啷”落地。
崔大林紧跟其后,单手抡起缴获的99式轻机枪扣动扳机,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将混凝土墙面撕出蜂窝状的弹孔,碎渣飞溅,打得通道两侧的木箱“砰砰”作响。
“弹药库在十一点方向!”萧锋踹开变形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下一秒,两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令人窒息的军火海洋。整齐码放的木箱从地面堆到天花板,每个箱子上都印着“昭十五式 特”的红色字样。
崔大林上前撬开一个木箱,里面露出成排崭新的百式冲锋枪,枪身裹着油纸,还泛着冷光,旁边的箱子里则是掷弹筒和炮弹,引信上的保险栓都没拆。
“好家伙,够武装一个团了。”崔大林吹了个口哨,声音里满是兴奋。他单膝跪地,从背包里掏出tNt炸药,快速用铁丝固定在木箱上,“老子的礼物,送关东军上西天!”
通道尽头传来清晰的皮靴踏水声,还有步枪枪托碰撞的金属音,脚步声密集而整齐。
至少一个小队的日军正从另一侧包抄过来,距离最多五十米。
“比比谁摆的雷更带劲?”崔大林抬头,眼里闪着狠劲,从背包掏出两颗S型跳雷,这种地雷只要触发,就能弹起一米高再爆炸,空爆杀伤力极强。
他飞快地将地雷埋在通道两侧的碎石堆里,拉好绊线,又在上面盖了层油纸,伪装得严丝合缝。
萧锋勾唇一笑,扯开两枚手雷的保险栓,将拉环套在手指上,静静贴在墙根。
雨声、脚步声、呼吸声,在昏暗的通道里交织,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第一波日军刚拐过转角,就踩中了绊线。
“咔嗒”一声轻响,两枚跳雷瞬间弹起,在半空中炸开。
火光闪过,血肉横飞,惨叫声混着爆炸声震耳欲聋,几个日军被炸得倒飞出去,身体重重撞在墙上,留下一片片血污。
崔大林架起轻机枪,对着浓烟中晃动的影子持续扫射,子弹打在日军的钢盔上,迸出刺眼的火花。
萧锋则闪身贴近管道,手中的冲锋枪精准点射每个试图从侧面迂回的敌人,枪托抵着肩膀,后坐力让他的手臂微微发麻,却没有丝毫偏差。
“三点钟!”崔大林突然大吼,声音里带着急促。
萧锋几乎是本能地侧滚,身体刚落地,一梭子弹就擦着他的耳际掠过,打在身后的木箱上,木屑飞溅。
他抬头望去,二楼平台上,一个日军少佐正趴在92式重机枪后,枪口冒着青烟,军刀挂在腰间,脸上还沾着血污。
“交给我。”萧锋扯下腰间的绳索,手臂一甩,铁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扣住平台的栏杆。
崔大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端起轻机枪对着平台猛射,子弹打在栏杆上,火星四溅,逼得日军少佐只能低头躲避。
萧锋借着火力掩护,脚蹬墙面,借力荡上平台,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匕首直接捅进机枪手的眼窝。
日军少佐刚拔出军刀,就被萧锋反手一肘击中咽喉。
他闷哼一声,身体后仰,萧锋顺势夺过重机枪的枪管,猛地调转方向。
重机枪“突突突”地响了起来,7.7毫米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将下方冲锋的日军拦腰截断,血雾在通道里弥漫开来,浓烈的血腥味混着火药味,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三分钟!”崔大林拽开最后一枚定时炸弹的引信,红色的倒计时指针开始转动。
他将炸弹放在弹药库中央的木箱上,又踢了踢旁边的炮弹箱,确保爆炸能引发连锁反应。
两人背靠背冲向通风井,脚步踩过积水,溅起高高的水花。身后传来日军指挥官歇斯底里的怒吼,随即是杂乱的脚步声。
数百名援兵赶到了,皮靴踏地的声响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他们拉动枪栓的声音。
“老子请客!”崔大林突然转身,抡起轻机枪打空最后半梭子弹。
冲在最前的五六个日军像割麦子般倒下,身体堆叠在一起,挡住了后面的人。他一把将机枪砸向日军,转身就跑,“走!”
萧锋抓住战友的武装带,两人同时跃入通风井。
就在他们顺着铁梯下滑的瞬间,第一声爆炸震碎了走廊的天花,混凝土块簌簌落下,砸在铁梯上发出巨响。
暴雨还在下,萧锋拖着受伤的崔大林冲出灌木丛。
崔大林的左腿被弹片划伤,鲜血浸透了裤腿,走路一瘸一拐,却依旧咬着牙,不肯让萧锋扶得太用力。
“操……”崔大林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伸手摸了摸嘴角,发现被弹片刮坏的金牙缺了个角,忍不住骂了句,“老子的白干呢?”
说着从腰间解下军用水壶,晃了晃,拧开壶盖,烈酒的香气混着火药味在雨中弥漫。
雨似乎比刚才小了些,天边泛起一丝微光,萧锋拍了拍崔大林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