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导？”
冯远征的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徐小峥火热的心上。
是啊，剧本是神作，角色是神角，可谁能把这纸上的神迹，原封不动地搬到大银幕上？
“马拉火车”的奇观怎么呈现？
“鸿门宴”那场戏的极致张力怎么调度？
那些充满了机锋和隐喻的台词，演员要怎么说，才能既有草莽的霸气，又不失文人的狡黠？
徐小峥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自认也是个好演员，但面对“张麻子”这个角色，他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是一丝恐惧。
他怕自己演不好，糟蹋了这个角色，辜负了“黑泽”大神。
“老冯，你……你觉得，国内有导演能接得住这个本子吗？”徐小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冯远征沉默了。
他脑海里把国内所有一线大导的名字都过了一遍，从拍历史正剧的陈导，到玩视觉特效的张导，再到拍文艺片的王导……
他悲哀地发现，没有一个人。
他们的风格，他们的能力，似乎都和《让子弹飞》那股子雄浑、霸道、又带着一丝邪气的气质，格格不入。
“我不知道。”冯远征最终颓然地说道，“也许……也许根本就没有。”
一个神级的剧本，却找不到一个能驾驭它的导演。
这成了整个行业，最大的幸福，也是最大的悲哀。
就在全行业都为“谁能执导《让子弹飞》”而陷入集体焦虑的时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打响。
“一个亿！我们华艺出价一个亿，买断《让子弹飞》的全版权！”华艺影业的发行部总经理王中军，在公司的紧急高层会议上，第一个拍了板。
“王总，一个亿是不是太高了？这还只是个剧本，连导演和演员的影子都还没呢。”有副总提出异议。
“高？”王中军冷笑一声，“你根本不明白‘黑泽’这两个字现在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是一个剧本了，这是印钞机！这是能让我们华艺未来十年都高枕无忧的护身符！别说一个亿，就算是两个亿，三个亿，都得抢！”
几乎在同一时间，博纳传媒的总裁于东，也下达了同样的指令。
“联系不上‘黑泽’本人，就去联系那个苏牧！他是《疯狂的石头》的导演，肯定有‘黑泽’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价格随便开！只要能让我们和‘黑泽’大神搭上线，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而作为行业龙头的天幕影业，更是展现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一个亿？太小家子气了。”
投资总监李胜利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着手下人整理的舆情报告，嘴角勾起一丝不屑。
“钱，对‘黑泽’这种级别的人来说，可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他对手下的团队分析道，“我们要给的，是别人给不了的东西。”
“李总，您的意思是？”
“名，和利。”李胜利的眼中闪烁着精光，“对外放话，就说我说的。天幕影业，愿意以集团10%的干股，只为换取和‘黑泽’老师见一面，谈一谈深度合作的可能！”
“什么？！”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李胜利的这个决定给震惊了。
天幕影业10%的股份！
那是什么概念？
按照天幕现在的市值，这笔股份的价值，至少在五十亿以上！
花五十亿，只为了见一个编剧？
这已经不是疯狂了，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李总，这……这需要上报董事会吧？风险太大了！”有人颤声说道。
“风险？”李胜利笑了，“最大的风险，就是让《让子弹飞》落到我们对手的手里。你们信不信，只要我们天幕能拿下这部电影，未来十年，国内电影市场，将再也没有华艺和博纳什么事了。”
“这是一个能改变行业格局的核武器。为了它，付出任何代价，都值得。”
李胜利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京州璀璨的夜景。
“去办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天幕的诚意。我要让那个‘黑泽’明白，只有和我们合作，才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
当李胜利代表天幕影业，公开放话愿意用10%的股份换取与“黑泽”见面机会的消息传出后，整个行业彻底失声了。
所有人都被天幕的这种“钞能力”给震慑住了。
王中军和于东在听到消息后，气得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但又无可奈何。
他们跟不起。
这场关于《让子弹飞》的争夺战，似乎在开始的瞬间，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所有人都认为，面对如此天价的诱惑，神秘的“黑泽”大神，一定会选择天幕。
然而，他们都猜错了。
因为“黑泽”本人，也就是苏牧，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个剧本卖给任何人。
第二天上午九点，造梦者影业的第一次全体项目会议，准时召开。
苏牧坐在主位，看着面前一张张既兴奋又带着一丝忐忑的脸。
“剧本，想必大家昨天晚上都看了。”苏牧开门见山，“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牛逼！”黄小渤第一个开口，言简意赅。
“太牛逼了！”徐小峥补充道，同样言简意赅。
“我……我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郭小涛扶了扶眼镜，老实地说道。
冯远征清了清嗓子，作为团队里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有深度的。
“苏导，这个本子……格局太大了。家国、兄弟、情爱、理想、背叛……几乎所有能想到的戏剧元素，都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台词更是字字珠玑，充满了力量。我敢说，这是我从业三十年来，见过的最好的剧本，没有之一。”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和昨晚一样的担忧。
“但是，也正因为它太好了，太完美了，所以……我担心。”
“担心什么？”苏牧问道。
“担心没人能拍出来。”冯远征说出了所有人心里的那个疙瘩，“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这是‘被诅咒的神作’，国内所有大导演，没一个敢接的。苏导，咱们……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把这个剧本……卖掉？”
“卖掉？”苏牧的眉头挑了一下。
“是啊！”冯远征连忙说道，“苏导，您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外面为了抢这个本子，都快打起来了！华艺出价一个亿，天幕更是放话，愿意拿10%的股份出来！那可是几十个亿啊！”
“咱们只要把剧本卖了，公司不仅能解决所有资金问题，还能瞬间成为业内最富有的公司之一！有了这笔钱，我们以后想拍什么不行？”
冯远征的话，让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动了心思。
是啊，几十个亿，这可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只要卖掉剧本，他们所有人都能瞬间实现财务自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这似乎，是一个无比诱人，也无比正确的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牧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苏牧环视了一圈众人，看着他们脸上或激动、或贪婪、或犹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你们觉得，几十亿，很多吗？”他平静地问道。
众人一愣。
几十亿，还不多？
“在我眼里，它和几百万，几千万，没什么区别。”苏牧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它只是一个数字，一个能让我们把想做的事情实现的工具而已。”
“《让子弹飞》这个剧本，在我心里，是无价的。它不是一件可以用来交易的商品，它是我们‘造梦者’，向这个世界发出的第二封战书。”
“所以，”他看着所有人，一字一句地宣布道，“我们不卖。”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苏牧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视金钱如粪土的强大气场所震慑。
“不……不卖？”冯远征喃喃道，“那……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自己拍？钱从哪儿来？谁来导？”
苏牧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
“钱，我会去解决。”
“至于导演……”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而坚定地看着所有人，说出了一句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瞬间凝固的话。
“我来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