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时，楚狂歌的指节在方向盘上绷得发白。
龙影在后座压着渗血的绷带，每颠簸一下都闷哼出声；凤舞蜷在副驾，指尖还沾着佐藤平板上的机油，正用战术匕首挑开缠在手腕上的电线——那是她方才在矿洞通风井里临时改装的信号干扰器。
“到了。”龙影突然说。
月光从树冠的缝隙漏下来，照出半座被松枝掩映的木屋。
木门半开着，窗棂结着蛛网，却比楚狂歌预想中干净许多——显然有人定期清理。
他踩下刹车的瞬间，后颈那片鳞片突然泛起灼烧般的刺痛，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有问题。”凤舞的匕首“唰”地抵住车门锁，“空气里有硝烟味，不超过半小时。”
楚狂歌的手掌已经按上腰间的军刺。
他推开车门的动作很慢，靴底碾碎枯枝的声响在寂静山林里格外清晰。
龙影贴着他右侧，战术枪套的搭扣“咔嗒”解开；凤舞落在最后，指尖在手机屏上快速敲击，屏蔽了方圆两公里的监控信号。
木屋门“吱呀”一声被风推开。
阴影里走出个人。
楚狂歌的呼吸在喉咙里卡住了。
是韩志远。
那个本该死在三年前边境雷区的韩志远。
他穿着玄武会标志性的墨绿制服，肩章上的银蛇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右手稳稳握着一把改装过的92式手枪，枪口正对着楚狂歌的心脏。
“老楚。”韩志远开口时，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别来无恙。”
龙影的枪先抬了起来：“你他妈不是……”
“三年前的雷区。”韩志远打断他，目光却始终锁在楚狂歌脸上，“我替你挡的那颗雷，炸断了右腿。玄武会的人把我从死人堆里捞出来，装了条钛合金义肢。”他顿了顿，枪口微微下沉两寸，“现在，他们要我捞你。”
楚狂歌感觉后颈的鳞片在发烫，战魂在血管里翻涌。
他往前迈了半步，龙影的手臂立刻横过来拦住他——这是当年特种连训练时的老暗号：危险，别冲动。
“捞我？”楚狂歌的声音像淬了冰，“还是杀我？”
韩志远的拇指扣住扳机保险。
楚狂歌看见他睫毛颤了颤，那是当年夜训时被班长骂哭的小动作。
“他们给了我三个选项。”他说，“活捉，击毙，或者……”
“或者什么？”凤舞突然插话。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木屋侧面，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她紧抿的嘴角，“你通讯器里半小时前刚收到黑川一郎的指令，定位坐标是云栖山猎屋。”
韩志远的瞳孔缩了缩。
楚狂歌抓住机会又往前一步，龙影的手臂跟着松了半寸。
“当年在雪狼突击队，你替我挡过子弹，替我顶过处分。”他的声音发颤，“现在你拿枪指着我，就为了什么狗屁选项？”
韩志远的枪口晃了晃。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惊得林子里的鸟群扑棱棱飞起。
“我有自己的使命。”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下一秒，枪响了。
楚狂歌本能地侧头，子弹擦着他耳尖钻进身后的树干。
龙影的枪几乎同时响，但韩志远早有准备，翻身滚进木屋旁的灌木丛。
凤舞的手机屏幕亮起红光——韩志远的通讯信号正在移动，速度快得不像装着义肢的人。
“追？”龙影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楚狂歌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是张被踩皱的纸条，边角还沾着泥。
展开时，月光正好照在上面：一组坐标，和一行被蹭花的字迹：“真相藏于故土。”
“故土？”凤舞凑过来，指尖在手机上快速输入坐标，“是咱们当年训练的老基地！你记不记得？离边境线三十公里的废弃靶场，后山有个被封死的弹药库……”
“他故意放水。”楚狂歌捏紧纸条，“子弹打偏的角度，滚进灌木丛的方向，都是当年咱们训练时的逃生路线。”
龙影突然拍了拍他肩膀：“看。”
灌木丛深处，韩志远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没往玄武会营地的方向跑，反而朝着相反的山梁去了。
凤舞的手机发出“滴”的一声，屏幕上跳出一串通讯记录——全是近三个月韩志远与黑川一郎的对话，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目标已入陷阱，按计划执行。”
“陷阱？”楚狂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可他根本没触发陷阱。”
“他销毁了。”凤舞突然放大手机里的监控画面——韩志远在灌木丛里蹲了两秒，指尖快速划过硬土，露出埋在下面的c4引信。
他扯断导线的动作又快又狠，像在拆自己的肋骨。
“这王八蛋……”龙影骂了半句，突然停住。
楚狂歌盯着手机里的画面，喉咙发紧。
韩志远拆完引信后，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借着月光看了眼，然后撕得粉碎。
虽然离得远，但楚狂歌还是认出了那是张通缉令，照片上的人正是他自己。
“他在保我们。”凤舞低声说，“但为什么？”
楚狂歌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坐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道刻进骨头里的疤。
老基地的模样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锈迹斑斑的靶牌，被实弹打穿的围墙，后山那间永远锁着的弹药库——当年他们偷偷撬过锁，只看见满墙的“禁止入内”标语和几箱过期的压缩饼干。
“凤舞，查老基地的卫星图。”他说。
凤舞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三秒后，卫星云图展开，楚狂歌的呼吸骤然一滞——曾经的废弃靶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片金属建筑群，围墙顶端缠着电网，正中央的建筑上挂着块牌子，虽然模糊，但能勉强认出几个字母：“project: Rebirth”。
“重生计划。”凤舞的声音发颤，“楚哥，这是玄武会的秘密研究基地。他们在研究什么？”
楚狂歌想起佐藤临死前说的“你们只是开始”，想起后颈那片越来越烫的鳞片。
他摸了摸胸口的照片，那个穿病号服的女人眉眼突然和韩志远三年前的脸重叠在一起——当年在雷区，韩志远扑过来时喊的是“你妈还等你回家”。
“真相藏于故土。”他轻声重复纸条上的字，指腹摩挲着坐标，“老基地的后山，当年咱们没撬开的弹药库……”
龙影拍了拍他后背：“需要我准备什么？”
“夜视仪，消音器，炸药包。”楚狂歌把纸条塞进战术背心最里层，“今晚，我们回老基地。”
月光爬上山顶时，三人的影子在林子里拉得老长。
楚狂歌走在最前面，后颈的鳞片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听见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极了当年夜训时韩志远跟在他身后的节奏——那时候他们总说，要当一辈子的背靠背兄弟。
而现在，那个兄弟留下的纸条正在他心口发烫，指引着一条通往黑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