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知道,丞相府的嫡小姐是个连武魂都觉醒不了的废柴。
她被太子当众退婚,成了人人耻笑的对象。
战功赫赫的靖王爷却偏偏请旨求娶,所有人都说他是瞎了眼。
大婚当晚,他执起她的手,声音低沉:“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她不明所以,直到某夜,她体内被封印的神级武魂骤然苏醒……
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卷过丞相府后角门处那片荒芜的院落。几丛枯黄的杂草在风里瑟瑟发抖,更添了几分破败。
楚瑶蜷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薄被。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来,骨头缝里都透着冷。窗户纸破了几处,冷风肆无忌惮地灌入,吹得桌上那盏如豆的油灯忽明忽灭,在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今日是太子殿下在皇宫大殿,当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的面,正式向她退婚的日子。
理由简单而残酷——武魂未醒,灵脉闭塞,实非良配。
“废柴”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经由太子之口,再次狠狠地烫在了她的身上。从此,她楚瑶,丞相府的嫡长女,成了整个京城最大的笑话。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了心头那翻江倒海的屈辱和冰凉。她闭上眼,太子那轻蔑的眼神,周遭那些或怜悯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低语,犹在耳边。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和下人惊慌失措的呼喊,由远及近,打破了这小院死寂的夜。
“圣、圣旨到——!请大小姐前厅接旨!”
破旧的木门被“哐当”一声推开,管家福伯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复杂神色,甚至忘了平日里对这位落魄小姐的轻视:“大小姐,快!宫里的天使来了,是、是给您的旨意!”
楚瑶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圣旨?给她?
太子今日刚退婚,皇帝紧接着下旨?是安抚,还是……更深的惩处?
她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随手抓过床边一件半旧的素色外衫披上,脚步虚浮地跟着福伯往前厅走去。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丞相府下人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惊疑、探究,以及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
前厅灯火通明,映得雕梁画栋一片辉煌。她的父亲,当朝丞相楚怀远,正陪着一位面白无须的内侍监说话,脸上是极力掩饰却依旧透出的不安。她的继母柳氏和几位庶出的妹妹也都在,个个神色古怪,尤其是二妹妹楚婉,那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她。
“楚大小姐接旨——”内侍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瑶依礼跪下,垂着头,心却悬到了嗓子眼。
内侍监展开明黄的绢帛,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楚怀远嫡长女楚瑶,秉性端淑……今靖王萧煜,功勋卓着,适婚娶之时。朕闻楚瑶待字闺中,特赐婚于靖王为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旨意宣读完毕,整个前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楚怀远脸上的不安变成了彻底的震惊。柳氏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楚婉更是失声低呼:“什么?靖王?!这怎么可能!”
靖王萧煜!
那个年仅二十二岁,却已是战功赫赫,手握北境三十万铁骑,权势滔天,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的男人!他怎么会……怎么会求娶一个刚刚被太子退婚、全京城皆知的“废柴”?
楚瑶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连日来的打击,出现了幻听。
“楚大小姐,接旨吧。”内侍监将圣旨递到她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靖王爷可是亲自向陛下求的恩典,大小姐,好福气啊。”
楚瑶怔怔地接过那卷沉甸甸的绢帛,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好福气?
她只觉得荒谬,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丞相府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破旧的小院被迅速修缮,送来了崭新的家具、华美的衣物、精致的吃食。下人们见了她,无不毕恭毕敬,再不敢有半分怠慢。连一向视她如无物的父亲楚怀远,也破天荒地召她前去,言语间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关怀”,尽管那关怀底下,是更深沉的算计和审视。
楚瑶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底只有一片冰凉。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切的转变,都源于那个素未谋面的靖王——萧煜。
他究竟为何要娶她?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这位权势滔天的王爷图谋的?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大婚之日。
婚礼的排场极大,远超寻常亲王规格,十里红妆,轰动全城。百姓们挤在街道两旁,议论纷纷,话语中充满了不解和羡慕嫉妒恨。楚瑶凤冠霞帔,坐在摇晃的花轿里,听着外面的喧嚣,只觉得这一切都像踩在云端,极不真实。
繁琐的礼仪过后,她终于被送入了靖王府的新房。
新房内红烛高燃,喜庆奢华。她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边,头上盖着沉重的喜帕,隔绝了视线,只能听到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新房内侍立的丫鬟嬷嬷们瞬间屏住了呼吸,齐齐躬身行礼:“王爷。”
楚瑶的心猛地一紧。
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然后,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挑开了她的喜帕。
光线涌入,楚瑶下意识地抬起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轮廓深邃,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条流畅而坚毅。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深邃如夜,此刻正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复杂得让她看不懂。那里有探究,有审视,但似乎……并没有预料中的嫌弃或轻蔑。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种属于军人的冷硬气质。
这就是靖王萧煜。她的……夫君。
萧煜挥了挥手,新房内的下人立刻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新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红烛噼啪作响,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
萧煜在她身边坐下,距离很近,楚瑶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酒气。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执起了她放在膝上、微微蜷起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而干燥,带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薄茧,摩擦着她微凉的指尖,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
楚瑶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轻轻握住。
然后,她听到他开口,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响在这寂静的新房之内,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她的心上:
“瑶儿,”他唤的是她的闺名,自然得仿佛早已唤过千百遍,“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楚瑶霍然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心中的惊愕达到了顶点。
等了太久?
他们……以前见过吗?
她搜遍自己十六年来的所有记忆,确定从未与这位权倾朝野的靖王有过任何交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煜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茫然和惊疑,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那弧度太浅,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烛光的错觉。他没有解释,只是握着她的手,力道微微收紧,目光却转向了跳动的烛火,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楚瑶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那一夜,靖王并未留宿新房。他在说完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后,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去,嘱咐她好生休息。
楚瑶独自躺在宽大柔软的婚床上,辗转反侧,萧煜那句话,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反复在她脑海中盘旋。
他到底是谁?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往?
这个谜团,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悄然埋下。
直到大婚半月后的一个深夜。
楚瑶睡梦中忽然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热,仿佛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撕裂着她的经脉。她痛苦地蜷缩起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被这股力量撑爆的时候,胸口处一道被遗忘的、母亲留下的玉佩印记,骤然爆发出柔和却强大的光芒。
紧接着,一股浩瀚无匹、宛若沉睡了千万年的古老气息,自她丹田深处轰然苏醒!
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柱,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冲天而起,瞬间穿透屋顶,直破云霄!虽然只是一瞬便被她强行压制收敛,但那片刻的异象,已足以惊动四方!
武魂苏醒!
而且是……传说中的神级武魂!
楚瑶感受着体内那汹涌澎湃、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力量,震惊得无以复加。
原来,她不是废柴!
她的武魂,竟是被人以极其高明的手段封印了!而萧煜……他是否早就知道?
她猛地想起新婚之夜,他执起她的手,说的那句话。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难道,他等的……就是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