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初楹正端坐案前,手中捧着一卷《孙子兵法》,目光专注地看着书中的内容。
今晨她特意吩咐槐夏寻来一些兵书。
既然要与江南的贪官污吏较量,便不能只凭一腔热血。
“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她轻声念着,指尖在竹简上缓缓划过。
“公主”槐夏轻步走入内室,脸上带着几分迟疑。
“殿外有个小婢女,已经在殿外徘徊好一阵子了,看衣着不像咱们碧水阁的人”
初楹抬头,心中一动:“什么样貌?”
“瞧着年岁不大,十六七的样子,眉眼清秀,瞅着很是胆怯,眼睛还有些红肿”槐夏低声道,“要不要奴婢去问问?”
初楹放下书卷,几乎立刻想到了清欢。
她起身道:“让她进来吧,莫要声张。”
“是”槐夏应声退下。
不多时,槐夏引着一个身着淡青色宫装的少女步入殿内。
果然是清欢。
她还未被父皇册封,就只能穿上了普通宫女的服饰,却更显出几分清雅。
只是那双本红肿的眼睛,显然是哭了许久。
“清欢见过公主”她盈盈下拜,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初楹快步上前扶起她,关切道:“快起来,怎么哭了?瞧你的眼睛……”
这一问,清欢的眼泪又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急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声音哽咽:“我……我在宫内无人相识,昨日回去后,同屋的几位姐姐都排挤我,说我……说我是凭着狐媚手段才被永宁侯选中的”
“夜里我也不敢睡,怕她们……,今晨用膳时,我的碗里竟被人放了虫子……”
她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初楹心中一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怕,到我这里就安全了”
她拉着清欢走到窗前,那里阳光充足。
初楹回头对槐夏道:“去拿些糕点来,再沏一壶茉莉花茶”
“是,公主”槐夏应声而去。
初楹转回头,看着清欢低垂的侧脸,轻声道:“昨日我便看出你处境艰难,只是没想到竟到了这般地步。”
清欢拭了拭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让公主见笑了,我本不该来打扰的,只是……实在不知该去何处”
“说什么打扰”初楹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清欢,不如你就在我这碧水阁住下吧,我这儿虽然不大,但还算清静,等会儿我就去禀明父皇,将你要到我宫中伺候”
清欢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可是我是永宁侯进献给皇上的舞姬,皇上昨日才……”
“无妨”初楹语气坚定,“我不过是讨要一个宫女,父皇不会不允”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再说了,你留在我这儿,反倒安全些。”
清欢怔怔地望着初楹,眼中又涌起泪花:“公主大恩,清欢无以为报……”
说着便要跪下行礼。
初楹连忙拉住她:“不必如此”
她将清欢按在窗边坐下,自己也坐在对面,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清欢,其实……其实我心中一直有愧,若是我那日谨慎一点,或许你就不会……”
“不怪你的,是我自己”
“你放心”初楹握紧清欢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些作恶之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清欢望着初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要她在,就会无比安心。
“公主……”清欢轻声道,“那日一别,我以为你是男子,没想到……”
初楹的脸微微红了:“那时是为了出宫方便,才作男装打扮,这事……还请你替我保密,别跟别人提起”
清欢立刻严肃起来:“公主放心,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这时,槐夏端着茶点进来,将糕点放下,又悄声退了出去。
初楹拈起一块桂花糕递给清欢:“先吃点东西。等会儿我就去向父皇请旨,将你要到碧水阁来”
清欢接过糕点,小口咬着,眼神却仍有些惶惶不安。
两人刚说了会儿话,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槐夏匆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公主,李公公来了,说……说要找清欢姑娘”
话音未落,李公公已出现在门口,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急行而来。
他先向初楹行了礼,然后对清欢道:“清欢姑娘,可找到您了,皇上要召见您呢,快跟老奴走吧”
清欢手中的糕点掉在了裙子上,脸色瞬间煞白,求助地看向初楹。
初楹站起身,平静道:“李公公,父皇召见清欢所为何事?”
李公公躬着身,脸上堆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回公主,这个老奴不知,皇上只说让清欢姑娘即刻去飞霜殿见驾”
初楹看了看浑身发抖的清欢,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本宫陪她一同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向父皇禀报”
李公公迟疑了一下:“这……”
“怎么,本宫不能去见父皇?”初楹微微挑眉,语气虽轻,却自有一股不容违逆的压迫感。
“不敢,不敢”李公公连忙道,“公主请”
初楹转身握住清欢冰凉的手,低声道:“别怕,有我”
清欢望着初楹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恐慌稍减,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出了碧水阁,沿着宫道,往飞霜殿行去。
一路上,清欢低着头,脚步虚浮,初楹则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时轻声安慰几句。
快到飞霜殿时,清欢的脚步越来越慢,几乎是被初楹半拉着前行。
飞霜殿内,龙涎香的气息弥漫。
“儿臣参见父皇”初楹行礼道。
清欢也跟着跪下,声音微颤:“奴婢清欢,参见皇上”
赵敬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清欢低垂的头上,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父皇”
“谢皇上”
初楹起身后,见清欢仍跪在地上微微发抖,便伸手将她扶起。
“楹儿今日怎么有空来飞霜殿?”赵敬明走回御案后坐下,语气平和。
“儿臣正有事想求父皇”
初楹拉着清欢上前几步,“父皇,儿臣宫中的贴身宫女,只有槐夏一人,见清欢姑娘过于胆小了,怕伺候啊不好父皇,想向父皇讨了她到碧水阁,不知父皇可否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