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桥之上,寒风猎猎。
赵云率领的三千白马义从已在此坚守三日。桥的另一头,是密密麻麻的黄巾大军,黄色的头巾如潮水般涌动,一眼望不到边际。
当公孙瓒与林砚率领的援军抵达时,赵云亲自上前迎接。他银甲上沾着不少污渍,脸上带着倦色,显然这几日的坚守并不轻松。
“将军!”赵云对着公孙瓒抱拳行礼,目光扫过身后的三千白马义从,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们可算来了。”
“子龙,情况如何?”公孙瓒勒住战马,沉声问道。
赵云叹了口气:“不好办。黄巾军虽多是步兵,装备简陋,但胜在人多势众,悍不畏死。更麻烦的是,昨天……张角已经到了。”
“张角来了?”林砚心中一震,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会亲自出现在这里?巨鹿才是黄巾的核心,他不该离开才对。”
“谁知道呢。”赵云摇头,“自从他来了之后,黄巾军的士气越发高涨,攻势也更猛了。我们虽有灵马优势,能守住界桥,却也伤亡不小。以我们现在的兵力,加上你们带来的三千人,虽都是精锐,也架不住对方的人海战术。”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说实话,再拖下去,我们连守都守不住。界桥一破,幽州门户大开,黄巾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公孙瓒眉头紧锁,沉默片刻,突然道:“你是说,张角昨天就到了?”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赵云疑惑道。
“那看样子,他们并不是真心来攻打界桥的。”公孙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赵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将军的意思是……他们在等我们?”
“没错。”公孙瓒点头,“若是真心要破桥,以张角的手段,昨天就该全力猛攻了,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他在等我们援军到来,十有八九,是想谈判。”
“谈判?”林砚有些意外。张角都已经举兵反叛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策马奔来,翻身下马:“将军!对面有动静了,说是派了使者过来!”
“果然来了。”公孙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我猜得没错。”
“可见领头之人是谁?”赵云问道。
斥候道:“为首的正是张角和张宝,他们亲自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谈判而已,张角竟亲自前来?这待遇,未免也太高了。
公孙瓒沉默片刻,看向远方的黄巾大营,低声道:“可惜了啊……”
林砚不解:“将军可惜什么?”
“可惜张角这等人物,不愿为大汉效力。”公孙瓒叹道,“他能聚拢如此多的信徒,让百万百姓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绝非等闲之辈。若他愿用这份能力辅佐大汉,或许这世道,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林砚默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大汉早已腐朽,百姓流离失所,无衣无食,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张角的“太平道”之所以能深入人心,正是因为他给了这些活不下去的人一线希望。
无晋升之路,寒门难出贵子;内有宦官外戚争斗,朝政腐败;外有邪魔、外族虎视眈眈……这样的大汉,早已失去了民心。
“谁能救大汉于水火?”公孙瓒望着天空,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茫然。他能守住幽州,抗击邪魔外族,已是极限。整个天下的烂摊子,仅凭他一人,根本无力回天。
或许,只能寄望于天下还有人,愿意为这风雨飘摇的大汉,再拼一把。
“罢了。”公孙瓒收敛心神,眼中重新燃起斗志,“随我出阵迎敌!”
他调转马头,朗声道:“对方既然来谈判,我们便拉开阵势,让他看看我幽州白马义从的威风,让他知道,我幽州不惧他张角!”
“是!”
六千白马义从齐声应道,声音震彻云霄。他们催动灵马,列成整齐的方阵,缓缓走出城门,来到界桥桥头。银白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手中的长枪、长弓直指对面的黄巾大军,气势如虹。
桥的另一头,黄巾大军也动了。他们分开一条通道,两名身着黄色道袍的男子,在一群黄巾力士的簇拥下,缓缓走出。
左边的男子约莫五十多岁,面容清癯,颔下留着长须,眼神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威严,正是“天公将军”张角。右边的则是他的弟弟张宝,身材魁梧,面带煞气,正是“地公将军”。
林砚的目光落在张角身上,心中猛地一震。
他曾见过邪魔的邪气,见过异界物品的诡异能量,也见过白马义从的精纯灵力,但张角身上的气息,却与这些都不同。
那是一种温暖而厚重的气息,仿佛蕴含着亿万信徒的期盼与信念,纯净而磅礴,正是……香火信仰之力!
这种力量,他在黄帝时代见过,在大汉神朝的模拟世界见过,那是只有受万民敬仰的圣贤或神只,才能拥有的力量!
“他不是依靠邪魔或异界物品……”林砚心中暗道,“他的力量,来自于这些信徒的信仰。”
这一下,林砚彻底明白了。张角能让百万信徒为之效死,能“呼风唤雨”,靠的不是妖法邪术,而是这精纯的信仰之力。这种力量或许不如灵力霸道,不如煞气凌厉,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凝聚力和感染力。
“公孙将军,别来无恙。”张角的声音传来,温和却清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能直抵人心。
公孙瓒勒住战马,冷冷道:“张角,你举兵反叛,祸乱天下,还有脸来见我?”
张角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悲悯:“公孙将军,何谈反叛?我只是不忍见万民受苦,想为他们寻一条活路而已。”
“活路?”公孙瓒怒极反笑,“你可知你的起义,会让多少人死于战火?会让多少家园化为焦土?这就是你说的活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改天换日?”张角的语气依旧平静,“如今的大汉,早已不是高祖、武帝时期的神朝。官吏腐败,豪强横行,外有邪魔异族虎视眈眈,内有灾民流离失所……这样的王朝,留着何用?”
他抬手一挥,身后的黄巾大军中,走出一群衣衫褴褛的灾民。他们对着张角跪拜在地,口中哭喊着:“多谢天公将军救命!若不是将军,我等早已饿死、被邪魔吃了!”
张角看着这些灾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看向公孙瓒:“公孙将军,你镇守幽州,抵御外敌,是国之栋梁。但你可曾想过,为何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跟随我?因为他们在我这里,能吃饱饭,能活下去,能看到希望。”
“一派胡言!”公孙瓒怒喝,“大汉虽有弊病,却也并非无可救药!你这是在蛊惑人心,趁机谋逆!”
“是不是谋逆,自有公论。”张角道,“今日我来,并非与将军争辩这些。我只是想问问将军,愿不愿意与我联手?”
“联手?”公孙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与你这反贼联手?”
“将军先听我说完。”张角道,“如今外有邪魔异族环伺,内有王朝腐朽不堪。你我争斗,只会让渔翁得利。不如暂时放下恩怨,我率黄巾治理地方,安抚百姓,将军继续镇守幽州,抵御外敌。待天下安定,再论正统,如何?”
他的提议很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让反叛的黄巾与朝廷的军队“联手”,共治天下。
公孙瓒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张角的话有几分道理。如今的大汉,确实内忧外患,若是再加上黄巾起义的战火,恐怕真的会彻底崩塌。到时候,别说抵御外敌,连人族能否存续,都是个问题。
林砚看着张角,心中越发复杂。这个人,既有济世救民的悲悯,又有改天换日的野心;他的力量来自于信仰,却用在了反叛之上。
“天公将军的提议,听起来很美好。”林砚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两军阵前,“但不知天公将军想建立的‘黄天’,又会是怎样的天下?是否也会如如今的大汉一般,重蹈覆辙?”
张角看向林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这位小将军问得好。我要建立的‘黄天’,人人有饭吃,有衣穿,老有所养,幼有所教,无论出身贵贱,皆可凭本事立足。有功者赏,有过者罚,绝无徇私舞弊之事。”
“听起来,倒是和传说中的大汉神朝有些相似。”林砚淡淡道。
张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小将军也知道神朝传说?不错,我正是想重现神朝的辉煌,甚至……超越它!”
“超越神朝?”公孙瓒冷哼,“就凭你?”
“凭我一人自然不行。”张角环视着周围的黄巾信徒,声音提高了几分,“但凭我们所有人!凭天下所有渴望太平的百姓!高祖皇帝曾说,神位虚一,以待有缘。我相信,只要万众一心,别说重现神朝,就算是登临神位,又有何难?”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中。黄巾信徒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高呼:“黄天当立!天下太平!”
声浪如同海啸,席卷天地,连白马义从的战马都有些躁动不安。
公孙瓒脸色铁青,张角的煽动能力,远超他的想象。
“看来,谈判是谈不拢了。”公孙瓒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张角,你究竟想怎样?”
张角叹了口气:“我本不愿与将军兵戎相见。既然将军执意要为腐朽的王朝卖命,那我也只能……”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张宝突然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公孙瓒!识相的就交出幽州,归顺我太平道,否则,今日便是你白马义从的死期!”
“休想!”公孙瓒怒喝一声,长枪直指张角,“白马义从,列阵!”
“诺!”
六千白马义从齐声应道,迅速结成战阵。银白色的枪林如林,弓弦紧绷,杀气弥漫,与对面的黄巾大军形成对峙之势。
空气仿佛凝固了,大战一触即发。
林砚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心中却在快速思索。张角的信仰之力虽然强大,却也并非无懈可击——这种力量过于依赖信徒,一旦信徒的信念动摇,他的力量便会大打折扣。
而黄巾大军看似势大,实则大多是乌合之众,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是张角的亲卫和那些被信仰之力加持的黄巾力士。
“将军,不可硬拼!”林砚低声对公孙瓒道,“黄巾人多势众,硬拼我们讨不到好处。不如先坚守界桥,耗损他们的锐气,再寻机突袭张角本人。只要擒贼先擒王,黄巾大军自会溃散。”
公孙瓒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子龙,你率领左翼,守住桥尾;子恒,你随我守桥中,伺机而动!”
“末将领命!”
赵云和林砚齐声应道。
张角看着白马义从严阵以待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随即对张宝道:“三弟,动手吧。”
“是!”
张宝一声令下,身后的黄巾大军如同黄色的潮水,朝着界桥发起了冲锋!
“放箭!”公孙瓒怒喝。
白马义从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出,带着符文的光芒,射入黄巾大军中,瞬间倒下一片。但更多的黄巾信徒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向前冲来,口中高呼着“黄天当立”的口号,悍不畏死。
界桥之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一场决定幽州命运,甚至可能影响整个天下走向的大战,正式爆发。
林砚手持寒光枪,坐镇桥中,枪影如织,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片血花。他的《白虎七杀诀》运转到极致,周身煞气弥漫,让那些黄巾信徒望而生畏。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着桥对岸的张角。
这个拥有信仰之力的男人,才是这场战争的关键。
而他隐隐觉得,张角的出现,或许并不仅仅是一场叛乱那么简单。他的信仰之力,他口中的“重现神朝”,甚至他对“神位”的觊觎,都可能与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界桥的厮杀还在继续,鲜血染红了桥面,流入桥下的河水,将其染成一片猩红。
林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手中的寒光枪再次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