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北辰后背发凉。
他握紧铜钱剑,脚下不动声色往后挪了半步。
老太太那双发光的眼睛像探照灯,把他浑身上下扫了个遍。
“你怕我?”老太太嘴角扯出个笑容,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年轻人,我要害你,你早就死了。”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张北辰稍微放松些,但手还握着剑柄。
他在盗墓圈混了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人,越得防着点。
“前辈找我有事?”
老太太看看他手里的罗盘。
“这罗盘认你为主了?”
张北辰点头。
罗盘自从碰到他的血,指针就开始听他使唤。
他试过几次,确实管用。
“不错。”老太太满意地点头,“你能找到这里,说明心性不算太差。那罗盘虽然认主了,但你会用吗?”
张北辰愣住。
会用?他就是拿着当指路工具,还能有别的用法?
老太太看他表情就明白了。
“果然。”她转身走向土台子,“罗盘有七十二种用法,寻踪只是最基础的。跟我来。”
张北辰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他现在进退两难。不跟着吧,刚才费那么大劲下来就白瞎了。跟着吧,又怕这老太太不安好心。
“别磨蹭。”老太太站在土台子边缘,“你要是不想学,现在就走。但这罗盘你得留下。”
靠!
张北辰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不是逼着他上套吗?
“前辈,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废话。”老太太不耐烦摆手,“你想问什么直说。”
张北辰深吸口气。
“外面那座墓,是你故意设的局?”
老太太点头。
“对。”
“那些机关……”
“都是我布的。”老太太打断他,“包括苗雨的尸体,也是我亲手处理的。”
张北辰浑身一僵。
操!
他就知道这老太太不对劲。哪有奶奶亲手给孙女布机关的?这得多狠心?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老太太淡淡说,“可她先动手的。我闭关时留了后手,如果她真心悔改,那些机关自然不会发动。但她选择抢夺传承,甚至想毁了我的肉身。”
老太太顿了顿。
“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张北辰咽口唾沫。
他突然想起外面那些虫蛊。那些东西明显是冲着闯入者去的,根本不分青红皂白。
难怪苗雨会那么惨,原来是自己人下的狠手。
“你现在可以走。”老太太说,“把罗盘留下就行。”
张北辰握紧罗盘。
走?
开什么玩笑!
他花了这么大力气才拿到罗盘,说什么也不能白送回去。
而且老太太说罗盘有七十二种用法,这玩意指不定能卖大价钱。
再说了……
他看看周围的溶洞。这地方阴气这么重,肯定埋着宝贝。
如果能跟老太太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捞点好处。
“前辈教我。”张北辰咬咬牙,“我想学。”
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聪明。”
她走上土台子,在棺材旁边坐下。
“把罗盘拿出来。”
张北辰照做。
罗盘在他手里微微发热,指针缓慢转动。
老太太伸手在罗盘表面轻轻一点,那些刻在盘面上的符文突然全部亮了起来。
“看好了。”
老太太手指在符文上游走,每碰一个符文,罗盘就发出不同的声音。
有的像钟鸣,有的像鸟叫,还有的像人在说话。
“这是。”老太太说,“每个符文对应一种声音,你把它们组合起来,就能听见方圆十里内所有活物的动静。”
她手指一顿。
“包括人。”
张北辰眼睛亮了。
这玩意简直是盗墓神器啊!以后下墓再也不用担心撞上同行,也不怕遇到埋伏。
“还有呢?”他急切问。
老太太收回手。
“急什么?”她淡淡说,“一口吃不成胖子。你先把学会再说。”
张北辰皱眉。
“怎么学?”
“自己摸索。”老太太站起身,“我只教一遍,能不能学会看你自己。”
说完她转身走向溶洞深处。
张北辰赶紧跟上。
“前辈去哪?”
老太太头也不回。
“取东西。”
他们沿着溶洞往里走。
这溶洞比想象中大得多,越往里走越开阔。
四周石壁上长满青苔,脚下是湿漉漉的石板路。
张北辰用手电筒照向四周。
溶洞两侧摆着一排排石架,架子上放着各种瓶瓶罐罐。
那些瓶子透明,能看见里面装着虫子。
有的虫子已经死了,干瘪成一团。有的还活着,在瓶子里慢慢蠕动。
“这些都是什么?”
“蛊虫。”老太太随口说,“我这辈子养过的都在这了。”
张北辰打量那些瓶子。
最里面有个特别大的罐子,透明玻璃材质,里面装着一条巴掌长的黑虫。
那虫子通体漆黑,身上长满倒刺,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那是什么?”
老太太停下脚步。
她看看那个罐子,眼神复杂。
“蛊王。”
张北辰心跳加速。
蛊王!
他听说过这玩意。据说养蛊的人都想弄一只蛊王,因为它能控制所有蛊虫。
有了它,养蛊师就能横着走。
“前辈也没养成?”
老太太摇头。
“养成了。”她指指罐子,“就是这只。但我不想用它。”
张北辰愣住。
“为什么?”
“因为它会反噬。”老太太淡淡说,“蛊王越强,反噬越厉害。我不想死在自己养的虫子手里。”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所以我把它封了。封了五十年,到现在还活着。”
张北辰咽口唾沫。
五十年?
那这老太太到底多大岁数了?
他们走到溶洞尽头。
这里是个小石室,四周刻满符文。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本书。
老太太走过去,拿起那本书。
“给你。”
张北辰接过书。
书皮是兽皮做的,摸上去粗糙硬邦邦。
他翻开第一页,看见里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
“这是什么?”
“我的笔记。”老太太说,“里面记录了罗盘的所有用法,还有一些养蛊的心得。你拿去看,看完就烧掉。”
张北辰小心翼翼把书收好。
“前辈就这么信我?”
老太太笑了。
“不信你我也没办法。”她说,“我活不了多久了,这些东西总得有人继承。”
张北辰愣住。
“前辈身体……”
“命数到了。”老太太打断他,“我这条命早该死了,能多活五十年已经是赚的。”
她看看张北辰。
“你既然拿了我的东西,就得替我办件事。”
来了!
张北辰心里咯噔一下。
他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老太太果然有条件。
“什么事?”
老太太走回石桌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把这个送到云南。”
她打开布包。
里面是一块玉牌,巴掌大小,通体碧绿。
玉牌上刻着一个“苗”字,笔画弯弯曲曲,像是虫子爬过的痕迹。
“这是我们苗家的信物。”老太太说,“你拿着它去云南保山,找一个叫苗天生的人,把玉牌交给他。”
张北辰接过玉牌。
玉牌入手冰凉,比想象中沉。他仔细看那个“苗”字,总觉得笔画在动。
“就这么简单?”
“对。”老太太点头,“把玉牌交给他,告诉他,杨秀兰说当年的恩怨一笔勾销。”
张北辰皱眉。
听起来不太简单啊。
这明显牵扯江湖恩怨,他一个外人掺和进去,搞不好要出事。
“前辈,这事……”
“你不答应也行。”老太太淡淡说,“把罗盘和书留下,你走吧。”
操!
张北辰咬牙。
这老太太还真会拿捏人。
给了甜头又提条件,不答应就把甜头收回去。
“我答应。”他硬着头皮说,“不过前辈得告诉我,这事有没有危险?”
老太太想了想。
“有。”
张北辰心里一沉。
“多危险?”
“看你运气。”老太太说,“如果苗天生那老家伙还活着,你大概率没事。如果他死了……”
她顿了顿。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张北辰额头冒汗。
他算看出来了,这差事不好干。但话都说到这份上,反悔也来不及了。
“前辈,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跟那位苗前辈有什么恩怨?”
老太太摇头。
“不能。”她说,“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记住,见到苗天生,把话说完就走,别多问。”
张北辰点头。
他把玉牌收好,心里盘算着怎么办。
这事听起来麻烦,但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大不了到云南打听清楚情况,如果太危险就溜。
反正老太太也说了自己快死了,到时候死无对证。
“还有别的要求吗?”
老太太看他一眼。
“没了。”她说,“你可以走了。”
张北辰松口气。
他转身往外走,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什么。
“前辈,外面那些虫蛊……”
“已经撤了。”老太太说,“你走吧,出去后把洞口封死。”
张北辰加快脚步。
他沿着溶洞往回走,很快就到了放棺材的地方。
那副棺材还歪歪扭扭躺在土台子上,铁链散落一地。
他抬头看看顶上的洞口。
绳子还在,得爬上去。
张北辰深吸口气,抓住绳子开始往上爬。
这次没人拉,全靠自己,爬得格外费劲。
好不容易爬到一半,绳子突然晃了一下。
张北辰心里一惊,赶紧抓紧。
他抬头看去,发现洞口边缘站着个人影。
那人一动不动盯着他。
张北辰身子一僵,手上差点松劲。
那人影背着光,看不清脸。但那身形,绝不是老黑头。
他心跳加速,手心全是汗。该死,老太太说虫蛊撤了,怎么还有人守在洞口?
“你上来吧。”
人影开口,声音年轻,带着东北口音。
张北辰咬牙,继续往上爬。
现在这位置,上也得上,下也下不去。那人要害他,随便割断绳子就行。
快到洞口时,那人伸手把他拉上去。
张北辰站稳,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脸。
二十来岁,瘦高个子,脸色苍白得吓人。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黑得发亮,像抹了墨汁。
“你……”张北辰后退一步,“你谁啊?”
年轻人没答,盯着他上下打量。
“见到杨婆子了?”
张北辰愣住。
这人认识老太太?而且叫得这么随便,两人什么关系?
“见着了。”他警惕说,“你是……”
“我叫苗青山。”年轻人淡淡说,“苗天生是我爷爷。”
操!
张北辰脑子嗡一声。
苗天生的孙子?这tm也太巧了吧?他刚接了送玉牌的活儿,正主的孙子就冒出来了。
“那个,苗兄弟……”他干笑,“你怎么在这?”
“等你。”苗青山说,“杨婆子给你什么了?”
张北辰心里一紧。
这人语气不善,明显来者不善。
他下意识摸摸怀里的玉牌,又觉得不对劲——对方怎么知道老太太会给他东西?
“没给啥。”他装傻,“就聊了几句。”
苗青山盯着他看了几秒。
“撒谎。”
那双黑眼睛越发瘆人,张北辰头皮发麻。
他本能往后退,脚下突然一软。
草!
忘了身后就是洞口。
他身子往后倒,苗青山却没扶他,反而往前跨一步,一把掐住他脖子。
“玉牌在哪?”
那手劲大得吓人,张北辰喘不上气。
他拼命拍打对方手臂,根本撬不开。
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响。
就在快窒息时,苗青山松了手。
张北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喉咙火辣辣疼,肯定青了。
“老子……老子没……”他刚想骂人,看见苗青山那张脸,又把话咽回去。
妈的,打不过啊。
苗青山蹲下来,伸手往他怀里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