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破木门“哐当”一声被狠狠踹开，打断了院内“试饮大会”的短暂欢愉。
柳姨娘带着钱婆子和两个粗壮的仆妇，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瞬间就锁定了石桌上那罐还剩一半的“肥宅快乐水”和旁边几个空碗。
“好啊！苏笑笑！你真是长本事了！”柳姨娘尖利的声音划破小院的宁静，“病着还不安分！竟敢指使丫鬟偷糖偷柴火，在府里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你是想把苏家的脸都丢尽吗？！”
翠果吓得手里的梨核都掉了，脸色惨白，下意识就往苏笑笑身后缩。
苏笑笑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空碗（其实刚才就她没舍得喝几口），甚至还舔了下嘴角，仿佛在回味。
“姨娘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她抬起眼，眼神无辜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我花自己的钱，买点糖，煮点糖水润润嗓子，怎么就是丢苏家的脸了？难道苏家已经穷到连嫡女喝碗糖水都要被批斗的程度了？”
她故意把“批斗”这个词咬得很重，果然看到柳姨娘眉头狠狠一皱，显然又没听懂但觉得不是好话。
“你少跟我耍嘴皮子！”柳姨娘怒道，“什么你的钱？你的月例早就充公了！这糖来路不正！还有，谁准你私自动用厨房的灶火？！”
“哦？充公？充到谁的私库里去了？”苏笑笑挑眉，直接戳破，“至于灶火，一点没人用的余火而已，废物利用，低碳环保，姨娘连这个都要计较？传出去，怕别人不说姨娘您……持家‘有方’，锱铢必较？”
“你！”柳姨娘被怼得气血上涌，尤其是“私库”二字，更是戳中她痛处。她指着那罐糖水，“谁知道你这弄的是什么脏东西！赶紧给我倒了！还有这些！”她指着那些梨子和剩下的糖，“统统给我没收！我看你还怎么作妖！”
钱婆子得了指令，立刻带着仆妇就要上前抢夺。
“等等！”苏笑笑猛地站起身，虽然身体晃了一下，但气势却陡然拔高，“姨娘要没收？行啊！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头。”
她走到那罐糖水前，用手护住，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这糖水，可不是给我自己喝的。是几位‘投资人’——就是后门王老汉、浆洗房张婆子他们，花了真金白银，‘投资’我的‘研发项目’的！您今天把这罐‘成品’倒了，就是毁了苏家的‘商业信誉’！到时候他们闹起来，说苏家小姐骗钱，苏家姨娘横行霸道，坏了府里名声……这责任，姨娘您担待得起吗？”
她一番话又快又急，夹杂着“投资人”、“研发项目”、“商业信誉”等柳姨娘半懂不懂的词汇，但核心意思很清楚——你动这糖水，就是得罪下人，败坏名声！
柳姨娘动作一僵。她确实想打压苏笑笑，但也怕真的惹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尤其是涉及到那些低贱的下人，万一闹起来，确实不好看。
钱婆子也有些犹豫地看向柳姨娘。
苏笑笑见状，立刻放缓语气，打一棒给个甜枣：“其实呢，就是一点糖水，姨娘何必大动干戈？我这也是病中无聊，弄点小玩意打发时间。要不……姨娘您也尝尝？给点改进意见？”
她说着，还真舀了半碗递过去，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
柳姨娘看着那碗浑浊微黄、来历不明的东西，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仿佛那不是糖水而是毒药。她怎么可能喝这种东西！
“谁要喝你的脏东西！”她嫌恶地后退一步，仿佛怕被沾上，“我警告你，苏笑笑！别再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安分待在院里养你的病！否则，别怪我家法伺候！”
色厉内荏地扔下几句狠话，柳姨娘终究没敢真的动手砸罐子，带着人悻悻然地走了。毕竟，为了点糖水跟“疯子”女儿和下人们撕破脸，在她看来得不偿失。
危机暂时解除。
翠果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拍着胸口后怕：“小姐……吓、吓死奴婢了……”
苏笑笑也松了口气，重新坐下。看来，扯虎皮拉大旗、把水搅浑这招，对付柳姨娘这种色厉内荏、顾忌颜面的人，暂时还有点用。
虽然原料保住了，但经过这么一闹，她们这“地下作坊”算是暴露了。以后再想偷偷“借”火生产，难度系数直线上升。
“没事了。”苏笑笑安慰翠果，“赶紧的，把剩下的‘快乐水’给王老汉他们送去。咱们得讲‘信誉’。”
翠果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瓦罐里剩下的糖水分装到几个破碗里，用块布盖着，又做贼似的溜出去了。
然而，无论是苏笑笑还是柳姨娘都没想到，这场小院里的风波，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了苏府的高墙。
事情的经过被当时在厨房附近的下人们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版本一（主流版本）：大小姐疯了之后，行为愈发怪异，竟用糖煮污水称之为“仙露”，还逼迫柳姨娘品尝，柳姨娘仁厚，不忍斥责。
版本二（小众但刺激版本）：大小姐得仙人梦中传授秘方，研制神奇糖水，能强身健体，柳姨娘心生嫉妒，欲抢夺秘方，被大小姐以“商业信誉”喝退！
版本三（写实派）：大小姐和姨娘又干起来了，这次是为了罐糖水。
无论哪个版本，核心都离不开“苏笑笑”、“糖水”、“柳姨娘”、“争吵”这些关键词。
于是，苏笑笑“休夫”之后，“疯名”之上，又增添了一笔“为糖水与姨娘大战”的奇葩色彩。
当天傍晚，翠果送完糖水回来，表情有些古怪。
“小姐……王老汉他们说……糖水味道有点怪，但、但看在那文‘佣金’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张婆子说谢谢您的偏方，她试试……”
“但是……但是奴婢出去的时候，感觉好多人都在偷偷看奴婢，还对奴婢指指点点的……”
“还有……后门那个经常来收夜香的小哥，居然、居然偷偷问奴婢……那‘仙露’……卖不卖？他说他娘最近胃口不好……”
苏笑笑听完，愣了一下，随即差点笑出声。
口碑发酵了？虽然是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
坏名声也是名声！黑红也是红啊！
居然都有人开始打听购买了？虽然客户是收夜香的小哥……但！这证明了市场需求的存在！
柳姨娘的打压，阴差阳错地，竟然给她做了次免费的“病毒营销”？
苏笑笑摸着下巴，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原来的小打小闹模式看来是行不通了。柳姨娘盯着，生产条件也受限。
但是……市场需求似乎被意外点燃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转变思路？把“地下作坊”升级一下？搞个“联名款”或者“找代工”？
或者，利用这波“黑红”的热度，干点别的？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个干瘪的梨子上，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开始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