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雨幕沉到最浓时,我刚在门后铺好临时睡袋。茶几上的物资被我按“每日份额”分成三堆,海鲜泡面放在最显眼的位置——那是明天中午的口粮,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通风口的橘猫早没了动静,只剩偶尔传来的“咕噜”声像老旧钟表的齿轮,和窗外的雨声缠在一起,成了屋里唯一的背景音。我攥着水果刀蜷在睡袋里,感官还停留在“警戒模式”,连墙缝里蜘蛛结网的“窸窣”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一声凄厉的呼救突然刺破黑暗。不是远处的模糊声响,是从五楼传来的,女声尖利得像被指甲划过玻璃,尾音里裹着绝望的颤音:“救命!谁来救救我!”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捂住嘴——药剂放大的听觉让这声呼救像直接炸在耳边,连呼救者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辨。
呼救声只持续了三秒,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取代。紧接着是“嗤啦”的布料撕裂声,和牙齿啃咬骨头的“咔嚓”声——和王大妈家传来的声响一模一样,只是更近、更清晰,仿佛那只变异体就在门外。我僵在睡袋里,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胃里翻涌着下午吃的牛肉干碎屑,可大脑却异常清醒,像被冰水浇过似的:声音来源五楼西侧,是独居的李奶奶家,距离我所在的七楼,中间隔了两层楼梯,直线距离不到十米。
“嗬——啊!”非人的尖啸突然炸响,不是小张那种浑浊的低吼,也不是橘猫的呜咽,是带着金属质感的锐鸣,震得窗玻璃都轻微发麻。我能听出这声尖啸里的暴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像是变异体在撕咬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咚”的一声撞在地板上,震得我脚下的瓷砖都泛起细微的震动。
我慢慢挪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坏的,只有窗外透进的雨光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尖啸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黏腻的吞咽声,和重物拖拽的“刺啦”声——是变异体在拖动李奶奶的尸体。拖拽声从五楼往西挪,途经六楼时,我清晰地听到变异体的爪子勾住楼梯扶手的“咯吱”声,还有它喉咙里“咕噜咕噜”的粘液滚动声。
李奶奶的样子突然闯进脑子里:上次我忘带钥匙,是她从家里翻出备用钥匙给我;她总爱在阳台种多肉,每次见我都要塞两盆;就在三天前,她还笑着问我“小林国庆回不回家”。可现在,她变成了被拖拽的腐肉,拖拽她的东西,或许是她昨天还笑着打招呼的邻居。我捂住嘴的手越收越紧,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刺痛感让我没敢哭出声——末日里的眼泪,比海鲜泡面还不值钱。
拖拽声在六楼转角停住了,紧接着是“滋滋”的腐蚀声——和变异虫、粘液腐蚀物体的声响一样。我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听:是变异体在啃咬李奶奶家的木门,利爪抓挠木板的“咯吱”声里,混着淡绿色粘液滴落在地板上的“啪嗒”声。它在破坏门?还是在藏尸?我快速判断着:李奶奶家的木门是老式的,锁芯早坏了,最多能挡得住普通小偷,根本拦不住变异体的利爪。它没必要费力破坏门,除非……它在储存食物。
通风口突然传来橘猫的低鸣,不是之前的不耐烦,是带着恐惧的呜咽。我猛地回头,看向天花板的通风口——橘猫在害怕,说明拖拽李奶奶尸体的变异体,比它更强大。拖拽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往楼梯间的方向,慢慢往上挪。我能算出它的移动速度:每秒约三十厘米,步态不稳,像是拖着比自己重一倍的东西。按照这个速度,它到达七楼还需要两分钟。
我快速退到客厅,抓起茶几上的胶带,又搬起旁边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冬天的厚衣服,以前我得两只手抱着才能挪动,此刻单手就提了起来,稳稳地抵在门后。接着是电脑桌,我抓住桌腿往门后拖,桌面的显示器、键盘撞得“哐当”响,可我一点都不觉得费力,肌肉里的力量像泉水似的涌出来。这些动作我做得飞快,却异常沉稳,没有丝毫慌乱——药剂不仅强化了我的感官和力量,还让我在极致恐惧里,找到了一丝冷静的生存本能。
拖拽声到七楼楼梯口时,我刚好把最后一把椅子抵在门把手上。变异体停在了隔壁王大妈家门口,发出“嗬嗬”的低吼,似乎在嗅闻什么。我贴在门后,能清晰听到它呼吸时的湿热气息,能闻到它身上飘来的、比小张浓三倍的腥腐味,甚至能听到它爪子上的粘液滴落在我家门缝外的“啪嗒”声。
过了半分钟,变异体拖着尸体往楼下挪了,拖拽声越来越远,最后被雨声淹没。我靠在门后的行李箱上,大口喘着气,后背的睡袋已经被冷汗浸透。通风口的橘猫又安静了,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哗哗”地响。我摸了摸胳膊上的注射针孔,那里一片冰凉,可我知道,身体里的变化还在继续——它给了我听清死亡的耳朵,搬起重物的力气,还有在恐惧里冷静判断的大脑。
我走到茶几前,拿起那桶海鲜泡面。包装上的粘液已经干了,留下一道淡绿色的痕迹。远处的嘶吼声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近,可我不再像之前那样发抖。我拆开泡面包装,刺鼻的海鲜味钻进鼻腔,这次没有反胃。我知道,明天天亮后,我必须出去找物资,而刚才的声纹,已经给我画好了一张简易的“危险地图”——五楼西侧有变异体,六楼转角有粘液腐蚀痕迹,一楼有巨型生物,而便利店的微光,还在雨幕里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