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雨势渐小,只剩下细密的雨丝顺着公交站顶棚边缘滴落。我靠在广告布上浅睡,朦胧中被一阵压抑的痛哼惊醒,转头看去,篝火旁的王勇正蜷缩着身子,双手死死按着伤腿,额头上布满冷汗,连嘴唇都咬出了血痕。
“王勇?”我立刻凑过去,刚碰到他的裤腿,就被他猛地甩开,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别碰……骨头缝里都在疼……”苏晓也被惊醒,迅速摸出应急手电照向王勇的伤腿——原本包扎整齐的绷带已经被渗出的脓液浸透,边缘的布料甚至和溃烂的皮肤粘在了一起,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必须立刻拆开检查!”苏晓语气坚决,从急救箱里拿出剪刀和生理盐水,“林默,帮我按住他。”我蹲下身扶住王勇的肩膀,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当绷带被小心剪开时,连我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控制住的伤口已经溃烂成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边缘皮肤发黑,淡黄色的脓液混着血丝不断渗出,甚至能隐约看到暴露的骨膜。
“这是病毒扩散了……”苏晓的指尖微微发抖,用无菌棉签蘸取脓液观察,“之前的抗生素软膏根本压制不住,普通消毒也没用,再拖下去会烂到骨头里,甚至引发全身感染。”王勇喘着粗气,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是不是……没救了?要不你们别管我,先去安全区……”
“别胡说!”苏晓打断他,突然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罕见的坚定,“市一院离这里不到两公里,我实习时知道药房里有专门应对变异生物咬伤的特效药,还有几支未开封的抗‘噬灵症’血清,那是疾控中心紧急调配的,对溃烂伤口有奇效。”
“医院?”我皱眉看向窗外,雨幕中的城市轮廓模糊不清,医院作为人员密集场所,灾变后必然是感染者的重灾区,“那里肯定全是感染者,而且说不定有高等变异者盘踞,进去就是自投罗网。”王勇也连忙摇头:“我这点伤不算什么,没必要冒这么大险……”
“不冒风险就是等死!”苏晓将棉签重重按在伤口边缘,王勇疼得闷哼一声,她才放缓语气,“我记得药房在住院部地下一层,有独立的通风通道,从后门的急诊入口进去,走消防梯直达,暴露在公共区域的时间很短。而且现在是雨夜,感染者的活动会减少,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沉默着摩挲消防斧的木柄,脑海里快速勾勒医院的地形——市一院的布局我有印象,苏晓说的通风通道确实是条隐蔽路线,但急诊入口紧邻发热门诊,灾变初期那里是患者最集中的地方。王勇看出了我的犹豫,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林默,我知道医院危险,但我不想就这么烂死在这里……要是能拿到药,我还能给你们带路,地下管线的岔路我闭着眼都能分清。”
苏晓已经开始收拾急救箱,将剩余的消毒用品和绷带整理好:“我来制定路线,林默你殿后防备偷袭,王勇暂时用夹板固定伤腿,尽量减少走动。我们只拿特效药和血清,不碰其他东西,十分钟内完成撤离。”她从背包里翻出一张医院平面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路线,“急诊入口有自动门,我带了撬棍能撬开,消防梯的门锁我之前实习时配过备用钥匙,还在身上。”
我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又瞥了眼王勇溃烂的伤口,终于点头:“走!但必须听我指挥,一旦遇到大量感染者,立刻撤退,绝不恋战。”王勇激动得眼睛发红,苏晓则快速用夹板和绷带固定好他的伤腿,又给他喂了半片止痛药。
雨丝还在飘落,我们熄灭篝火,用广告布盖住痕迹,悄无声息地走出公交站。苏晓举着应急手电走在最前,光线调至最暗只照脚下的路;我扶着王勇走在中间,让他重心靠在我身上节省力气;最后由我殿后,时不时回头观察身后的动静。远处的医院大楼隐约可见,顶层的应急灯还在闪烁,像一只蛰伏在雨夜中的巨兽,等待着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