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亮时,灵田的露水还凝在青禾尖上,像串没穿线的珍珠。云逍踩着田埂上的软泥,裤脚沾了层薄露,凉丝丝地渗进脚踝。他摸了摸怀里的粗布包——聚灵草种子隔着布都能感觉到温度,像颗捂了整晚的太阳子儿。西北角的土坑是昨夜趁月光挖的,深两指宽三寸,正好容下三颗圆滚滚的种子。
他蹲下来,指尖捻起一颗种子——壳上带着细微的棱纹,像灵田深处的河卵石,温温的,像母亲晒过的棉被。把种子放进坑时,他的食指轻轻碰了碰坑底的泥土——润润的,带着灵草的清苦气,是昨天傍晚用灵泉浇过的。“慢点儿钻,别碰着硬土。”他对着土坑轻声说,像哄云岚睡觉,然后用掌心拢了层细土盖上,力道轻得像抚过云岚的发顶。
刚盖好最后一捧土,就听见“吱呀”一声——像春天的笋尖顶破竹壳。土缝里冒出来一点嫩黄,接着是两片对折的小叶子,慢慢展开成葱绿,叶尖挂着颗露珠,太阳一照,像颗嵌在叶上的绿宝石。云逍屏住呼吸,指尖轻轻碰了碰叶子——凉丝丝的,带着灵气的润,像灵泉的水滑过指腹。旁边的灵麦突然晃了晃,叶片上的露珠“啪嗒”掉进泥土,紧接着整排灵麦都挺直了腰,叶脉里浮着淡青色的光,像穿了件薄纱。
“王婶说得对,”他望着灵田笑,“这禾苗确实精神了。”
回家时,林秀正蹲在灶前添柴,灵米的香气裹着蒸汽飘出来。“逍儿,”她用围裙擦了擦手,“刚才李家门口的阿黄跑过来,撞翻了我晒的麻绳——怕是李家又要闹事。”云逍的锄柄往墙上一靠,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锄身的纹路:“娘,我去灵田守着。”
刚到灵田边,就看见李云峰的黑锦袍——像块乌云压在灵麦地里。他脚边踩着株灵麦,叶子折成两半,绿色的汁液溅在他的皂靴上,像滴凝固的血。“云逍,”他冷笑一声,左脸的刀疤跟着扯动,“你爹三年前欠我的十两银子,加上利息是二十两——要么拿灵田抵,要么明天把银子送过来!”
云逍的锄柄往地上一杵,震得泥土掉下来:“李叔,我爹什么时候欠你银子?当年是你用假药换了他的疗伤丹,害得他修为尽失——你别想颠倒黑白!”
李云峰的脸瞬间扭曲,抬起手掌就往灵麦拍——黑虎掏心掌的掌风带着腥气,吹得灵麦叶子乱颤。云逍本能地伸手按向地面,西北角的聚灵草突然窜起来,藤蔓像灵蛇一样缠住李云峰的手腕。“啊!”李云峰疼得嘶叫,手腕上的皮肤泛起黑气——那是他修炼“蚀骨诀”的毒气,正顺着藤蔓往聚灵草流去,黑气碰到绿叶的瞬间,像被火烤的烟,“滋滋”散成白雾。
“你——你用了什么邪术?”李云峰瞪着云逍,手腕上的黑气越来越淡,露出里面泛青的皮肤。云逍赶紧缩回手,假装摸锄头上的泥:“这是灵田的草自己长的——李叔要是怕,就别碰我的灵麦!”
旁边围过来几个村民,王婶凑过去摸了摸聚灵草的叶子:“逍儿,这草早上还没见呢,怎么突然就长这么高?”她的指尖刚碰到叶子,就皱了皱眉:“怎么凉丝丝的?像摸了块灵玉。”
李云峰望着缠在手腕上的藤蔓,又看了看周围议论的村民——有人撇着嘴,有人挑着眉,还有人偷偷笑。他咬了咬牙,用力扯断藤蔓,往地上一甩:“云逍,你等着——等灵麦熟了,我要收三倍租子!”说完,带着李浩和几个打手转身就走,李浩临走前还踢了脚灵麦,却没注意到脚边的藤蔓又悄悄缠上了他的裤脚,把他绊得踉跄了一步。
村民们围过来,赵叔摸着灵麦的秆子:“逍儿,你这田是施了什么肥?我家的灵麦还没抽穗,你家的都快齐腰了!”云逍笑着挠了挠头,指尖藏在背后——刚才碰过聚灵草的手指还带着灵气的温,像攥了颗刚剥的煮花生:“就是每天多浇两遍灵泉,松土的时候慢点儿,别碰着根。”他望着西北角的聚灵草,已经长到半尺高了,叶子上的绿光藏在灵麦后面,像抹没化开的晨雾。
晚上,祖祠的残烛烧到了一半,墨尘倚在灵案旁,白衣泛着半透明的光,腰间的玉佩亮得像颗小星子。“今天的藤蔓控制得不错,”他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没暴露灵气波动——李云峰的邪毒被聚灵草吸了三成,接下来三天他的手腕都会肿得像发面馒头。”云逍摸了摸左眉的月牙疤,那里还带着点修炼后的热:“可他肯定会查——刚才王婶问草为什么长得快,我差点露馅。”
墨尘飘到灵案前,指尖弹出一缕灵气,落在云逍的掌心——温温的,像灵田的晨露:“明天教你《归园田居诀》的‘敛气式’,把灵气藏在脉门里,就算是炼气修士也查不出来。”他顿了顿,又指了指云逍怀里的布包:“剩下的种子种在灵田四角——聚灵草是‘隐灵类’,凡人看不见它的绿光,等长成了,灵田的灵气会浓三倍,灵麦的产量能翻两倍。”
云逍摸着布包里的种子,心里像揣了罐灵蜜:“那是不是就能攒够钱给爹买疗伤丹了?”墨尘的身影晃了晃,声音软下来:“等灵麦熟了,不仅能买疗伤丹,还能给云岚买他上次看中的铜弹弓。”
回家时,云岚正坐在门槛上玩草蚂蚱——用灵麦秸秆编的,翅膀上沾着草屑。“哥!”他跳起来举着蚂蚱,“我编的,给你!”云逍接过,蚂蚱的翅膀是用聚灵草的叶子剪的,虽然歪歪扭扭,却带着点灵气的凉。林秀端着粥出来,蒸汽模糊了她的眼睛:“逍儿,喝碗粥——放了灵蜜,你爹说要留着给你补身子。”
粥里的灵米颗颗分明,泛着淡青色的光,甜丝丝的灵蜜裹着灵米的香,像灵田的风灌进喉咙。云逍喝着粥,望着窗外的月亮——月亮刚爬上灵田的梢头,把灵麦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铺了层青纱。他摸着怀里的聚灵草种子,想起明天要学的“敛气式”,想起灵田里正在长大的聚灵草,想起墨尘说的“灵田灵气浓三倍”,心里像揣了颗小太阳,暖烘烘的。
风从灵田的方向吹过来,带着青禾的清苦,带着聚灵草的凉,带着他的希望,慢慢飘进屋里,裹着云岚的笑声,裹着林秀的织布声,裹着他的心跳,一起沉进了夜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