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段庄严的话语在秋元脑海中回荡，他的眼前骤然浮现出一幕幕人类与凶兽浴血奋战的惨烈画面。
嘶吼，哭喊，谩骂，扑咬，血流漂杵，冲橦，爆炸，鸣叫，枪响，肝髓流野，这一暮暮画面没有任何遮掩的浮现在面前、文明的防线在原始的力量下摇摇欲坠。
即便没有嗅觉的刺激，这赤裸裸的残酷景象也足以让正常人面色煞白，肠胃翻涌。
更令人窒息的是那些“死亡视角”的切身体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腿被黑熊啃食，感受着秃鹫叼走内脏的剧痛，在狮子张开的巨口前绝望地等待终结，却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
当所有画面最终沉寂，一个清晰的选择浮现在秋元面前：
【你准备好离开桃花源，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了吗？】
选项下方还有一行微小的注释：无需为家人担忧，政府将保障家属基本生活，具体信息可以联系所属教官。
“豁，还有福利拿。”秋元挑眉，“不过我的身世比佐助还惨，他至少还有个哥哥……对了，我好像也有个便宜老姐？差点把这茬忘了。”
“而且这选项问的是‘有没有准备好离开’，而不是‘想不想离开’——看来外面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啊。”
对于刚才那场如同宣传片的梦境电影，秋元内心毫无波澜。人类将动物当作牲畜圈养了数千年，如今对方有能力反抗并展开报复，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他唯一的中心始终是自己，再加上少数对他有利的人。若有凶兽要他死，他便杀凶兽；若有人要他死，他便杀人。不仅要杀，还要斩草除根——逻辑就这么简单。
无需犹豫，秋元果断选择了【离开】。
在做出选择的瞬间，他感到头脑一轻，从梦境中苏醒。奇怪的是，全班同学几乎都在同一时刻醒来。
有些人的手还举在半空，大部分女生脸色苍白如纸。粗略估算，没有举手的人大约占了三分之一。
“看来梦境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秋元暗忖，“在里面感觉没过多久，现实中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谢图南的声音将还在回味梦境的学生拉回现实：“刚才举手的同学现在可以回家休息了。梦境中的所见所闻不必过分在意，它们很快会被自然遗忘。”
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有人步履匆匆，有人欲言又止，也有人如释重负，但都听从了谢图南的指示。
“这梦境技术有点意思，”秋元心想，“居然能强化梦境容易被遗忘的特性。
最重要的是谢图南只是点燃了一根香，没有其他操作，看来其他班级也是同样的流程。”
他瞥见身旁的孟秋和自己一样没有举手，对此并不意外。虽然没有事先商量，但他了解孟秋绝非甘于被保护的性格。反倒是如果她选择留下，才会让人惊讶。
对于孟秋的去留，秋元其实都能接受。尽管这一世相处了八年，他骨子里还是更适应前世独来独往的生活。
而与孟秋相处，和独自一人也没太大差别——你不说话，她不必要时候也不会开口；即便你说了，她大概率也不会回应，只会用行动给出答案。
这种如同人机的相处方式虽然有些乏味，但秋元还是比较喜欢
这些年来，她从未否定过秋元的任何提议，无论多么天方夜谭。
两人一起做过的荒唐事数不胜数：在伪装残疾的乞讨者身上撒痒痒粉，在乱放爆竹的孩子自行车座垫下藏摔炮，逼迫校园霸凌者在身上纹小猪佩奇……
这些都是秋元提出构想，而孟秋完美执行。记忆中，她似乎从未拒绝过他的要求——除了进厨房和取名这两件事。
“这就是好感度高的福利吧。”秋元望着孟秋平静的侧脸，无声地笑了笑。
孟秋也转头看向秋元，见他果然没有举手，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问，我会仔细解答。谢图南的声音依然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战栗。
等待片刻后，见始终无人开口，秋元率先迎上谢图南的目光：教官，我们要如何离开桃花源？需要做什么准备？
谢图南原本已经准备宣布下课了，此时不禁对秋元投去欣赏的目光——在这个年纪，能顶着她的元神威压与她对视，已经相当难得。看来队伍里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很好的问题。她微微颔首，离开桃花源将由枢纽帝君亲自主持传送仪式，传送点设在道教的四大名山。
下周一早上九点在学校集合，我们会统一前往最近的龙虎山传送点。至于准备......她顿了顿，建议别吃早餐，容易吐。
在秋元的带动下，其他学生也开始提问。这次开口的是差点迟到的吕虓：教官，出去后如果想回来看家人怎么办？
很难。谢图南的回答很直接，如果参军期间因重伤需要休养，或是家中发生重大变故，可以申请一年期的探亲，就像我们这样——去年此时回来，今年此时离开。
或者，永久失去战斗能力的人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不然通常情况下不允许再进入，因为这里的大部分居民都没有修炼过。”
“任何一个四阶以上的敌人潜入，都不可能造成无害化处理。不过两边的通讯是互通的，可以视频联系。
这个消息让大部分学生都有些沮丧，但没有人闹着要反悔。想来也是提前了解了情况，况且在经历了那样真实的场景后依然选择面对的人，都是真正的勇士。
还有其他问题吗？谢图南再次开口，试图打破沉闷的气氛。
一个略带迷茫的女生怯生生地问：我们出去后要做什么？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除了你，没人能给出答案。谢图南的语气罕见地柔和了些，
外面的生活相对危险，但该有的都有。参军、上学、当厨师、做偶像、成为冒险家、送外卖，甚至开个小摊卖早点......都取决于你自己。当你选择跳出这口安全的庇护之井时，就已经成功了。
显然，这番鸡汤对年轻人很管用，教室里的气氛明显活跃了不少。
还有问题吗？
我们这片虚假的天空之外是现实，那现实世界的天空之外，又是什么呢？
迎接这个问题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
其实早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秋元就发现了天空的异常。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他早就对这永恒不变的星空感到厌倦——每天的星象毫无变化，就像画上去的一样。
良久，谢图南才缓缓答道：我也不知道。人类尝试过很多次，至今无人成功。但这不是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秋元的眉头紧紧皱起。前世若阿波罗登月属实，那么在1961年就该证实了宇宙的浩瀚。
但按照谢图南的说法，以现在的发展水平都无法离开地球，这就不难解释为何桃花源的一切都如此逼真，唯独星空是最大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