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刚才。”
他停顿片刻,斟酌这用词:
“或许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创伤,孟秋对‘性’相关的事物,不是完全的懵懂无知,而是根植于本能的厌恶与排斥。她所表现出的‘纯洁’,是源于心底超越生理本能的深刻反感,从而下意识回避一切相关信息和接触的心理映射。”
秋元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直视着孟秋那依旧平静的面容:
“这一点,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地认知——但我了解。”
他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确凿:
“所以,当你主动吻上来,甚至引导我的手去触碰你胸口时……那一刻,所有的疑点汇聚成了不可动摇的证据。那不是孟秋正常情况下会做的事,甚至可能是她潜意识里最抗拒的接触方式之一。”
“让我彻底笃定她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孟秋依旧面无表情,月光在她素净的脸上投下淡漠的阴影。她似乎对秋元条分缕析的指控毫不上心,眼神甚至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的黑暗里,从头至尾,她的视线都集中在含身上,连正眼都未曾瞧过秋元。
直到秋元话音落下数息,她才微微动了动嘴唇,吐出两个冰冷得不带任何情感的字:
“不够。”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却像重锤一样,否定了秋元之前所有的推理和解释。
“这些,”孟秋终于将视线转向秋元,那双眼睛里空荡荡的,没有情绪,“都不足以让你如此确信,更不足以支撑你拿‘孟秋’的‘生命’,以及能让老师也相信你的‘条件’——来下这样一场赌注。”
“秋元,你了解‘她’,而‘我’,同样了解你。”
夜风吹过,带起她淡青色罩衫的衣角,露出腕间那只剔透的无色手镯,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你还有最关键的证据,没说出来。”
气氛在这一刻骤然绷紧,沉入一片死寂。只有林间不知疲倦的夏虫,依旧在暗处窸窣鸣叫,那声音在此时的寂静衬托下,显得格外聒噪,令人心烦意乱。月光照在对峙的两人之间,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界限分明的影子。
“这重要吗?”秋元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一丝近乎嘲讽的冷静,“反正你听我说了这么久,真正的目的,也不过是拖延时间——借机与枢纽帝君多相处片刻,汲取那份来自‘未来’记忆里的熟悉感与慰藉。到现在,还不够吗?”
孟秋的目光,终于从含枢纽身上缓缓移开,重新与秋元对视。那眼神里先前的恍惚与片刻柔软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寒与一种近乎非人的审视。
“你很聪明,”她开口,声音平稳依旧,“但太过直白了。”
她微微偏头,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若我决意要彻底杀了你……没人拦的住。”
话音未落——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以孟秋为中心轰然爆发!
仿佛整片空间的法则都在向她臣服、战栗!空气瞬间凝固如铁,光线扭曲黯淡,林间所有的虫鸣鸟叫戛然而止。秋元、江夕乃至身后的玉晓晓和王纯,只觉得灵魂深处传来最本能的尖叫与战栗,心脏被无形巨手攥紧,血液近乎冻结,连呼吸的本能都在瞬间被剥夺——那是生命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高维存在时,源自基因底层的绝对渺小与绝望!
八阶!
唯有触及世界本源法则的八阶存在,方能拥有如此改天换地、令众生俯首的绝对威仪!
就在众人意识都即将被这股威压碾碎的刹那——
“唉……”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却仿佛蕴含着抚平万物的力量。
含枢纽素手轻抬,一柄看似古朴、却仿佛内蕴山河星月流转光影的折扇瞬间显形于她掌心。她并未展开,只是握着扇骨,朝着孟秋的方向,轻轻一挥。
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花瓣上的晨露。
然而,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却如阳光下的薄雾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扭曲的光线恢复正常,众人濒临崩溃的意识骤然一松,剧烈地喘息起来,冷汗已浸透后背。
与此同时,含枢纽另一只脚习惯性地向前轻点地面——
“嗡——!”
以她足尖落点为中心,无数繁复玄奥、流淌着不同色泽光华的魔法阵纹,如同早有预谋般层层浮现、延展、叠加!顷刻间,不仅覆盖了众人所在的这片林间空地,更向上蔓延,将头顶的夜空都渲染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奇幻图景!每一个魔法阵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彼此勾连呼应,形成了一个绝对封闭、且杀机无限的领域!
只需她一个念头,视野所及的一切,恐怕都会在瞬息间被从物质到能量的层面彻底抹除,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做完这一切,含枢纽才抬起眼眸,望向威压散尽后依旧静立原地的孟秋。她的语调轻柔,仿佛在与亲近的后辈闲话家常: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我们之间,没必要如此剑拔弩张。”
她微微前倾,声音更柔和了几分,带着纯粹的探寻:
“但我需要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对‘我’有所隐瞒?”
她顿了顿,注视着孟秋那双眸子,轻声问:
“能告诉我吗?”
温馨的话语,与布满天空、缓缓旋转、散发着致命光芒的无数魔法阵,形成了无比诡异而压迫的对比。温情与杀机,在这一刻被扭曲地糅合在一起。
孟秋沉默了。
在含枢纽的注视下,她周身那冰冷坚硬的气场,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松动。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如同遭遇暖阳的冰川,边缘开始融化,显露出其下深藏的温度与裂痕。
“……老师。”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她抿了抿红润的唇,避开了含枢纽的目光,“我不能说。”
短暂的停顿后,她抬起眼,眸中映着漫天法阵的流光,:
“也不想骗您。”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一丝无奈与一丝坚持:
“现在的您……肯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的。”
夜风吹过,拂动她淡青色的袖摆,也吹动了含枢纽手中的折扇流苏。
漫天法阵依旧无声运转,光华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