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清晨寒风如刀,林小野缩着脖子跟在出工队伍后面,每走一步,冻得发硬的鞋底就发出 “咯吱” 的声响。他的手指肿得像胡萝卜,冻疮处又痒又疼,昨晚好不容易用雪搓出的暖意早就被寒风驱散,握锄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指尖触到冰冷的锄头木柄,疼得眼前发黑。掌心里的冻疮已经被磨破,细小的血珠渗出来,在粗糙的木头上晕开点点红痕。旁边的王思齐看到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冻硬的冻疮膏递过来:“小林,快擦擦,我这剩得不多了,先给你救急。”
林小野接过冻疮膏,冰凉的膏体涂在伤口上,暂时压下了钻心的疼。“谢了思齐,等我找到好东西,肯定加倍还你。” 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却在哀嚎 —— 再这么下去,他的手非得废了不可。
到了地里,赵队长分配完任务,大家就埋头翻地。林小野咬着牙挥动锄头,每一下都像是在跟冻土较劲。可冻疮带来的疼痛让他动作变形,锄头要么砸在地上弹回来,要么只翻起一层薄土。老农路过看到,忍不住骂:“城里来的娃就是娇气!这点冷都扛不住,还想种庄稼?”
林小野红着脸不敢反驳,只能咬着牙加快动作。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刚滴到下巴就冻成了小冰珠。他偷偷瞥向不远处的魏珩,对方身姿挺拔,挥锄头的动作利落有力,翻起的土块大小均匀,显然没受冻疮影响。羡慕之余,心里又有点委屈 —— 为啥人家穿越过来就能适应,他却天天跟冻疮作斗争?
休息时,林小野蹲在田埂上涂冻疮膏,指尖的裂口在寒风中隐隐作痛。他正对着伤口叹气,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 是本地姑娘小翠,她正蹲在田埂边整理鞋袜。
只见小翠从布包里掏出一把干枯的草,仔细地塞进鞋底,动作熟练得像在完成某种仪式。那草叶片宽大,呈灰绿色,看着不起眼,却被小翠宝贝似的捧着。林小野好奇心顿起,忘了手上的疼,颠颠跑过去。
“小翠妹子,你这塞的啥啊?” 他指着那些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像草,能管用吗?”
小翠抬头看到是他,爽朗地笑起来,红扑扑的脸蛋在寒风中像个苹果:“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乌拉草,咱北大荒的‘宝贝’!” 她拿起一根乌拉草递给林小野,粗糙的草叶在她手里显得格外温顺,“你看,这草得选宽叶子、韧性好的,晒干了才好用,不然容易碎。塞在鞋里又暖和又吸汗,比你那破手套管用多了!”
林小野捏着乌拉草,草叶虽然粗糙,却带着一种扎实的韧劲。他想起昨晚的想法,心脏 “咚咚” 跳起来 —— 这不就是他要找的东西吗!“这草真能保暖?” 他激动地追问,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草叶,“哪里能找到啊?”
“遍地都是呢!” 小翠见他感兴趣,更来了兴致,“河边的芦苇荡里最多,不过得挑着采,不是所有乌拉草都好用。得找那种深绿色、叶子宽的,晒干了不容易脆。” 她看林小野冻得发红的手,了然地笑了,“你也长冻疮了?这草不仅能暖脚,煮水洗手还能治冻疮呢!”
林小野听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乌拉草仿佛变成了救命稻草。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捡来的小本子,用冻得发僵的手记下:“乌拉草,宽叶、深绿、韧性好,芦苇荡有,可保暖、治冻疮。” 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谢谢小翠妹子!你真是我的福星!” 林小野激动地差点蹦起来,冻疮带来的疼痛都减轻了大半,“等我编出好东西,第一个给你用!”
小翠被他逗笑了,挥挥手:“谢啥!你要是真能编出暖和东西,也算给咱知青办了件好事。对了,采草的时候小心点,芦苇荡里有蛇虫。”
林小野连连点头,把乌拉草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仿佛揣着什么稀世珍宝。他回到田埂边,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连翻地都有劲了。手里的锄头似乎也变轻了,每一下落下都带着新的期待。
不远处的魏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看到林小野跟小翠相谈甚欢,看到他手里的乌拉草,看到他激动地记笔记,深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此子若能借乌拉草解决保暖问题,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魏珩在心里默默 oS,翻地的动作却没停,“只是需提醒他莫要声张,这年代,木秀于林可不是好事。” 他瞥了一眼林小野揣着乌拉草的口袋,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 这蠢货总算找到了点有用的东西。
下午出工,林小野浑身是劲。他一边翻地,一边留意河边的方向,心里已经开始规划采草的路线。他甚至想象着编好的乌拉草鞋垫铺在鞋里的样子,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收工时,他特意走在后面,悄悄把小翠给的那根乌拉草藏好,打算晚上研究研究。路过魏珩身边时,他忍不住炫耀:“珩哥,我找到治冻疮的好东西了!叫乌拉草,可管用了!”
魏珩脚步没停,只淡淡地 “嗯” 了一声,心里却想着:“果然找到了。看来不用我多嘴了。” 他瞥了一眼林小野冻得发红却难掩兴奋的脸,补充道,“采草时结伴而行,注意安全。”
林小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魏珩是在关心他,心里暖烘烘的:“知道啦!我明天就找思齐一起去!”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小野蹦蹦跳跳地跟在魏珩身后,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手里的乌拉草仿佛有了魔力,让他对这个寒冷的北大荒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他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芦苇荡里,不仅有他需要的乌拉草,还有一场小小的意外在等着他;更不知道,那个总是看似冷漠的魏珩,早已在心里为他规划好了采草的路线和注意事项。
夜风渐起,地窨子里的油灯亮了起来。林小野小心翼翼地把乌拉草摊在炕上烘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灯光下,粗糙的草叶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在预示着一个温暖的开始。他摸了摸手上的冻疮,心里充满了期待 —— 有了这乌拉草,这个冬天,或许没那么难熬了。而他和魏珩、和这片黑土地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