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舰队离去的第七天,万国学府迎来了建府以来最严峻的挑战。
“各地都在爆发排外运动!”陈洪亮将一叠急报放在桌上,面色凝重,“欧洲指控我们勾结外星势力,美洲说我们传播危险思想,就连大清都下令查封所有新式学堂。”
李瑾补充道:“更麻烦的是,赑屃组织的残余势力在暗中煽动,说学府要引外星人统治地球。”
杨雪刚从南洋归来,带回来的消息更令人忧心:“殖民当局以‘维护传统’为名,禁止土着学习科学知识。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学堂,十之八九都被迫关闭了。”
面对重重压力,学府内部也出现了分歧。年轻学员主张强硬对抗,老成者则建议暂避风头。
“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一位欧洲学者忧虑地说,“也许应该放缓步伐...”
深夜,徐继学独自登上观星台。星空依旧璀璨,但人间已是暗流汹涌。他想起爷爷加密日记中的警示:
“欲速则不达,根基不固,大厦将倾。”
是啊,实学传播得太快,就像无根的浮萍。没有深厚的文化根基,没有民众的理解支持,再好的学问也难敌愚昧的洪流。
第二天,继学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万国学府暂时关闭各分院,全体师生深入民间,从最基础的启蒙做起。
“我们要重建实学的根基,”他在告别演说中说,“不是从王公贵族开始,而是从田间地头开始。”
学员们化整为零,奔赴世界各地。继学选择了最艰难的路线——重返中原。
乔装改扮后,他带着几个忠实伙伴悄悄回到京城。十年过去,这座城市似乎什么都没改变:街市依旧繁华,科举依旧火热,只是求真书院的旧址上已建起新的官衙。
他们选择在京郊的一个小村庄落脚。这里土地贫瘠,村民大多不识字,生活困苦。
继学没有急于传授高深学问,而是从最实际的问题入手。他教农民用新法施肥,帮工匠改进工具,给孩童启蒙识字。所有的教导都融入日常生活,不标榜“实学”,只求实用。
效果出人意料地好。收成增加了,手艺精进了,村民们对这个外来的“徐先生”越来越信任。
但危机很快降临。村里的地主发现农民不再像从前那样依赖他,便诬告继学“妖言惑众”。知县派衙役前来拿人。
就在危急时刻,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手执农具挡住衙役:
“徐先生是好人!谁抓他我们就跟谁拼命!”
这场面让继学深受震撼。他想起爷爷常说:“民心所向,才是实学真正的根基。”
此事过后,继学调整了策略。他不再单打独斗,而是培养当地年轻人做“种子教师”。这些年轻人学成后,又去邻近村庄传授知识。实学像涟漪般在民间扩散开来。
更妙的是,继学发现了很多民间自发的智慧。老农对天象的经验总结,工匠的独门绝技,郎中的祖传秘方...这些与实学理论相互印证,相得益彰。
“原来实学本就根植于民间,”继学感慨,“我们做的不过是让它系统化、理论化。”
三年过去,当继学重返珍珠港时,带回来的不仅是丰富的民间实践经验,更有一份厚厚的《民间智慧辑录》。这份辑录后来成为实学教育的重要教材。
与此同时,派往世界各地的学员也陆续归来。每个人的经历都印证了同一个道理:真正的变革必须从基层开始,自上而下的改革注定是空中楼阁。
万国学府在总结这些经验后,确立了新的办学方针:
1. 教学内容必须与当地实际结合
2. 重视民间智慧的收集整理
3. 培养本土教师队伍
4. 建立互助共生的社区模式
在新的方针指导下,实学真正开始在全世界扎根生长。在印度,学员们将实学与当地医学结合;在非洲,他们尊重部落传统的同时传授新知识;在美洲,实学与土着智慧相互融合。
十年后,当继学再次站在观星台上仰望星空时,地球已经悄然改变。虽然列强争霸仍在继续,但民智已开,实学的种子在民间深深扎根。
“现在,”他对身边的学员们说,“我们准备好了。”
他启动星语系统,向银河文明联盟发出讯息:
“地球文明已建立牢固根基,请求加入星际知识交流网络。”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者,而是平等的参与者。
星空深处,回信如约而至:
“欢迎加入银河文明大家庭。”
实学的火种,终于从地球燃向星空。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决定——回归民间,重固根基。
继学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轻声说:“爷爷,您的心愿,终于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