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了一晚上,大队长张大志,也终于摸清了这李老头、邓莲花是个什么德性。
一个个都是为老不尊的。
张大志对黄秀丽、李晓玲母女的同情心,更是多了不少。
他忍不住怒斥,“锅是我拿的,李大妈您是什么意思?给个破锅怎么了?就给一点点米和一间破草屋给她们,已经算是缺德了的!你真要把人逼上绝路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用手指着那中间缺了大口子的铁锅,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你看看,这样的锅,拿过去能煮东西吗。那还得去补呢。这一补,没有个2毛,根本补不了!再说,那个破草屋,现在正赶上春末的雨季呢!这漏着雨,湿哒哒的,能住人吗?”
“你们啊,留点良心吧!”
张大志对着邓莲花,一阵疯狂输出。
一旁的村民们,听到张大志的话,也开始对邓莲花、李老头他们指指点点。
“哪怕是晓玲丫头做错了事情,毕竟也是亲孙女啊。这老两口,也忒狠心。”
“那可不是?这李二龙泉下有知,自己的老婆、女儿,被这么对待,估计棺材板都要按不住咯。”
“你们说说,这李大龙、李小龙,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侄女,被那两个老不死的欺负呢?”
“哎,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大的帮凶。这母女俩一走,以后,整个老李家挣下的家业,不就是他们兄弟俩平分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丝毫不顾老李家的人,一个个脸色铁青。
张大志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不顾邓莲花、李老头锅底般的黑脸,亲自看着李晓玲、黄秀丽母女拿走了衣服、被褥、生活用品,又将她们送到了茅草屋门口才走人。
邓莲花依然在骂骂咧咧,但被张大志回头训斥了一顿。
“李大妈,嘴巴积点德吧。你们都分家了,您没有资格再说她们了!而且,您这么苛待他们母女,就不怕半夜里您老二从坟墓里飘出来找您理论?”
张大志的话一说完,一阵冷风哗啦啦吹了过来,把大门吹得嘎吱响。
邓莲花瞬间哑火了。
她脑海里,想起老二的样子,脊背生出一股寒意。
雨,又开始下。
七十年代的农村,都是泥路。
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路面更是变得泥泞不堪。
李晓玲推开破草屋的门,一股发霉带着浓烈湿气的味道,迎面扑了过来。
黄秀丽拿着唯一的煤油灯,先行往里走。
“晓玲,你小心着点,这屋子的地面不平,中间有个坑洞。”
“好。”
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李晓玲跟在黄秀丽身后,也逐渐看清了草屋内的情景。
屋子的房间,到处堆放着废弃的木头、钻头、木柴。
房梁上,布满了蜘蛛网。
正值下雨,雨水顺着破洞滴滴答答地滴下来。
李晓玲看这情景,差点儿晕过去。
这个地方,能住人吗。
黄秀丽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把煤油灯放在了一处,强撑着笑脸。
“晓玲,莫怕,妈这就收拾出一张床出来。”
这话音一落,黄秀丽就开始忙活起来。
虚弱的她,哪怕走路走得不稳,干活还是一把好手。
先是拿着一把破扫把,把房间打扫了一遍。
转头又把用不到的杂物,放在屋子外面。
她身体虽然不好,干一下,休息一下,但是竟然也在一个小时左右搭了一张简易的床。
黄秀丽看着眼前的床,不由得嘴角狠狠一抽。
说是床,其实就是在两块拼接木板的四周、底部,垫上些石头、砖头。
再在木板上,铺上草席。
草席铺好了,又在上面铺了一张满是补丁的被单。
黄秀丽用手抹了抹被单上的灰,充满歉意地看向李晓玲。
“我们母女就先对付着吧,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
李晓玲看着屋内时不时滴下来的雨水,又看看屋内陈旧的摆设,她实在适应不了。
可一想到,这是1978年,她就只能强撑着笑容,“好的,妈。您也辛苦了,早点休息。”
前世,李晓玲没有在农村生活的经历,也只能暂时,让黄秀丽操持家里的家务。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啊。
这一夜,躺在床上,一向倒头就睡的李晓玲,失眠了。
若不是军医的身份,也习惯了野外露营,李晓玲此时面对屋内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情况,怕是要情绪崩溃的。
她辗转反侧,想到1978年的年底,华国就会确定改革开放、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方针,她又燃起了斗志。
改革开放后,全国到处都是机会。
尤其是珠三角地区的广州、深圳。
只要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是头猪,都能飞起来。
到时候努力挣钱,先在深圳圈块地,盖几栋房子,那她就可以躺平了。
脑海里想得美滋滋。
但是,李晓玲马上想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事情。
她现在没钱啊,一分钱都没有!
她又睁开眼,看了一眼漏雨的茅草屋顶,叹了口气。
在农村,要怎么搞到钱呢?
就这样,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眼睛渐渐闭上,睡着了。
第二天,她被刺眼的阳光弄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黄秀丽,已经用破了洞的铁锅,热了一个窝窝头,递给她。
“晓玲,饿了吧,快吃。”
望着眼前被烤得黑乎乎的窝窝头,李晓玲实在没有食欲,“妈,我不饿,你先吃。”
黄秀丽还是要让她吃。
李晓玲把窝窝头接过,塞进了黄秀丽的口中,“妈,我还年轻,撑得住。你先吃。”
不等黄秀丽反应,李晓玲已经起身,自顾自地绕着屋子走了一圈。
当走到一个墙角时,她发现一个布满灰尘的花瓶。
似乎踩中了脑海里的什么机关,李晓玲弯下身子,赶紧从一堆杂物里,掏出花瓶,仔细瞅了瞅。
这个动作,被黄秀丽看到了。
黄秀丽是个大字不识的村妇,一见闺女,拿着这花瓶,叹了口气。
“当年你爸去斗地主的时候,抢回来的。有好几个呢。哎,我当时就骂他,光抢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干嘛啊?还不如那些锅碗瓢盆什么的。你爸说,可以当夜壶.........”
听到这里,李晓玲仔细一闻,还真有些尿骚味.......
胃里一阵翻滚恶心。
还好,她胃里空空,没什么可以吐的。
又问了黄秀丽一些话,李晓玲知道,当年她死去的便宜爹,一共抢了3个花瓶出来,其中两个分别送给了大伯和三叔。
想到这里,李晓玲激动地要发抖。
三个花瓶啊,那值不少钱!
她一定要把大伯、三叔家的花瓶,也给要回来!
挣钱嘛,不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