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色泽的大门静静悬浮,高约三丈,古朴沧桑,门缝中流淌出的灰蒙气息与唐五体内的鸿蒙源点、灵魂深处的紫金印记遥相呼应,牵引之力清晰可辨。门上“归墟”二字缓缓旋转,散发出的道韵让周围狂暴的空间乱流都为之平息,仿佛此地自成一方禁域。
“归墟之门……”唐五凝视着那两个字,心中念头飞转。归墟,万物终结与归宿之地,亦是传说中一切归零、等待重生的原点。这门以“归墟”为名,又与他所得的鸿蒙之力产生共鸣,绝非寻常。是陷阱?是机缘?还是……离开这混乱墟界的出路?
他伤势沉重,力量十不存一,外有强敌环伺,后方随时可能有更恐怖的墟界霸主被之前的战斗波动引来。此刻,似乎没有太多选择。
“判”字印记在门上隐现,与他灵魂深处的紫金印记同源,这或许意味着,这扇门,本就与“鸿蒙判”之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传承之地?还是封印之所?
“无论如何,必须一探。”唐五眼神坚定,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伤势,迈步向前,来到归墟之门前。越是靠近,那股源自同源的牵引力越强,门上的“判”字印记也越发清晰,甚至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紫金光芒,与他眉心的暗混沌原点产生共鸣。
他伸出右手,尝试触碰那冰冷、非金非玉的门体。就在指尖触及的刹那——
“嗡——!!!”
整个归墟之门骤然爆发出璀璨的紫金色光芒!门上的“判”字仿佛活了过来,脱离门体,悬浮于唐五面前,散发出凌驾于万物之上、裁定诸天法则的无上威严!同时,一股浩瀚如星海、古老如鸿蒙的信息洪流,伴随着紫金光芒,强行涌入唐五的识海!
“归墟之地,判官试炼。悟‘判’之真意,掌裁决权柄,可入内。违者,神魂俱灭,永镇归墟。”
冰冷、宏大、不含丝毫情感的意念,如同天道法旨,烙印在唐五灵魂深处。紧接着,他感觉周遭环境剧变,并非被拉入另一个空间,而是意识被强行拖入了一个由纯粹紫金色法则线条构成的虚幻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物质能量,只有无数道纵横交错、代表着不同法则、不同因果、不同命运的“线”。有些线粗壮明亮,代表强盛的法则或重要的因果;有些线纤细黯淡,即将断裂;有些线彼此纠缠,形成复杂的网络;有些线则笔直延伸,指向未知的尽头。
而唐五的意识,就悬浮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法则线海”中央。在他面前,那枚放大了无数倍的“判”字,静静悬浮,每一个笔画都仿佛由最本源的裁决法则构成,散发着令万法俯首的气息。
“试炼第一关:裁决。”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眼前有万灵因果线,有罪者,线生污秽,业力缠绕。无罪者,线呈清光,功德自显。汝需在三息之内,找出所有‘罪业缠身、当入归墟’之线,并以‘判’之力,断之。错判一例,试炼失败,神魂受‘裁决之雷’一击。三息未判毕,同败。”
话音刚落,唐五“眼前”那无数道法则线条,骤然发生了变化!大部分线条依旧呈现出原本的色彩与状态,但其中有数百道线条,瞬间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污秽气息,线条本身也变得扭曲、挣扎,散发出令人厌恶的业力波动。这正是“罪业缠身”的标识。同时,另有数十道线条,则绽放出柔和的清光,这是“功德护体”的象征。
三息时间,从成千上万道法则线条中,准确找出所有数百道“罪线”,并以刚刚接触、尚未完全领悟的“判”之力将其斩断!这考验的不仅是眼力、速度,更是对“判”之真意的初步理解与应用!错判或超时,便要承受那听起来就极为可怕的“裁决之雷”!
“好苛刻的试炼!”唐五心中一凛,但他心志坚韧,越是绝境,越是冷静。他没有丝毫慌乱,意识瞬间与面前的“判”字印记连接,全力感悟其中蕴含的“裁决”真意。
“判”,非是简单的杀戮与毁灭,而是“界定”、“裁决”、“厘定秩序”。需明辨是非,洞察因果,权衡业力,最终做出符合某种至高规则的“判决”。
心念电转间,第一息已过!
唐五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速扫过“眼前”的法则线海。得益于灵魂深处紫金印记的同源感应,以及对鸿蒙之力、混沌之力的深刻理解,他对“业力”、“功德”、“因果”等虚无缥缈的概念,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那些灰黑色的罪业污秽,在他“眼中”如同黑夜中的萤火,清晰可辨。
但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些“灰色地带”。有些线条罪业并不深重,与功德清光交织;有些看似污秽,实则内蕴一丝微不可查的悔意与转化之机;更有几道线条,业力深重,却被更强大的功德清光暂时压制……
“判”,绝非简单的非黑即白!需洞察本质,衡量轻重!
第二息过半!
唐五眼神一厉,有了决断!他锁定那些业力深重、污秽冲天、毫无转化迹象,且无足够功德抵消的罪线——共计三百七十九道!这应是“当入归墟”之标准!
“以我之意,代天行判!罪业缠身,无可恕者——断!”
他意识引动“判”字印记,一缕微弱却至高无上的紫金色裁决之力,自印记中分离,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能让灵魂冻结的“裁决之刃”,随着他意念所向,瞬间划过那三百七十九道罪业之线!
“嗤嗤嗤——!”
无声的断裂在法则层面响起。那三百七十九道灰黑色的罪线,在触及裁决之刃的瞬间,如同被斩断了根源,污秽之气瞬间溃散,线条本身也化为光点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而其他线条,包括那些“灰色地带”和功德线,则安然无恙。
就在最后一根罪线被斩断的刹那,第三息刚好结束!
“裁决准确,无有错漏。第一关,过。”冰冷的意念响起,听不出喜怒。
唐五暗松一口气,刚才看似简单,实则凶险万分,对心神的消耗极大。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裁决之刃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若他刚才判断有误,斩错了哪怕一根线,反噬恐怕都足以让他重伤,更别提那“裁决之雷”了。
“试炼第二关:平衡。”意念再响。
眼前景象再变。那无尽的法则线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未分、清浊交织的奇异空间。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黑一白两团不断旋转、相互冲击、却又被某种力量强行束缚在一起的气流。黑气代表着“混乱”、“毁灭”、“终结”,白气代表着“秩序”、“创造”、“新生”。两者势同水火,激烈冲突,使得整个空间都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崩塌边缘。
“混沌初开,清浊分立,乃万物之始。然,平衡易破难立。汝需在十息之内,引‘判’之力,厘定清浊,重立平衡。过犹不及,平衡倾覆,则试炼失败,身魂受清浊反噬,湮灭于无形。”
考验升级!不再是被动裁决,而是主动介入,以“判”之力去平衡两种截然对立、且都强大无比的本源力量!这需要对“判”之真意中“界定”、“厘定”、“权衡”有更深的理解,稍有不慎,力量引导过度或不足,导致清浊失衡爆发,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唐五凝神望去,只见那黑白气流冲突的核心,无数细微的法则在生灭,那是“秩序”与“混乱”最本质的对抗。他必须找到那个最微妙、最不稳定的“平衡点”,并精准地施加“判”之力,如同在最脆弱的蛛网上行走,还要调整蛛丝的张力。
“混沌包容一切,鸿蒙厘定初始。判之力,便是划分清浊、建立规则的那把‘尺’……”唐五心中明悟渐生。他不再将“判”仅仅看作是裁决罪罚,更是建立秩序、界定范畴的至高权柄。
他意识再次沟通“判”字印记,这一次,不再引动裁决之刃,而是尝试引动其中“界定”与“厘定”的真意。一丝紫金色的、更加柔和却同样至高无上的力量,如同无形的丝线,缓缓探向那激烈冲突的清浊气流。
时间紧迫,三息已过!
唐五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接触黑白气流的交界处,并非强行分离或镇压,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动那些冲突最激烈、也最不稳定的法则节点。他感应着黑白气流每一丝力量的变化,以“判”之力为引导,将过于狂暴的混乱稍稍安抚,将过于僵硬的秩序略微分流,让两者的冲突从无序的湮灭,逐渐向一种有序的、循环往复的“动态平衡”转化。
这是一种极其精妙的操作,对心神的消耗远超第一关。唐五额头渗出冷汗,意识高度集中,仿佛在刀尖上跳舞。他体内刚刚压下的伤势,也因心神剧烈消耗而隐隐作痛。
六息……七息……八息……
黑白气流的冲突渐渐缓和,虽然依旧泾渭分明,相互冲击,但已不再是无序的爆炸,而是形成了一种相互制约、相互转化的太极图雏形!虽然还很脆弱,但平衡已然初步建立!
九息!
唐五将最后一缕“判”之力丝线,点在刚刚成型的太极图阴阳鱼眼交汇处,稳固这脆弱的平衡。
十息到!
“嗡——!”
黑白气流猛地一震,随即彻底稳定下来,化作一幅缓缓旋转、道韵天成的太极图,悬浮空中,散发出和谐而强大的气息。清浊分立,秩序初定!
“平衡立,无有倾覆。第二关,过。”冰冷意念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丝。
唐五几乎虚脱,意识回归,感觉比之前连番大战还要疲惫。这“判”之试炼,消耗的不仅是力量,更是心神与对大道本源的感悟。
不等他喘息,那冰冷意念第三次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试炼第三关,亦为最终关:问道本心。”
眼前紫金色光芒大盛,“判”字印记骤然放大,化作一道顶天立地的紫金色身影!这身影模糊不清,唯有一双仿佛能洞穿万古、漠视众生的眼眸,凝视着唐五。身影散发出的气息,与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是冰冷的规则,而是带着一种拷问灵魂、直指本源的威严。
“判天判地判众生,可能自判?”紫金身影发出宏大而沧桑的声音,直接响彻在唐五灵魂最深处,“汝身负混沌,窃得鸿蒙,掌‘判’之力雏形。然,力量为何?裁决之权,用于何处?是为一己之私,屠戮众生?是为所谓大义,罔顾黑白?还是……超然物外,漠视苍生?”
“若汝亲友至爱,身负滔天罪业,当如何判?”
“若诸天万界,法则崩坏,需以亿万生灵为祭方可重塑,当如何判?”
“若汝之道,与天地至理相悖,与众生愿力相逆,当如何判?”
“若‘判’之本身,即为不公,即为谬误,汝……又当如何?”
一连串直指本心、涉及伦理、道义、存在根本的终极拷问,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唐五的心神之上!没有标准答案,甚至可能没有答案!这考验的,是他最根本的“道心”,是他对力量、对责任、对存在意义的终极认知!是过去所有经历、所有选择的集中体现!
“判”之力,至高无上,执掌裁决。但执掌者若心术不正、道心不坚,则这力量非但不是福祉,反而是诸天万界的灾难!这最后一关,就是要他直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恐惧、矛盾与坚持,明悟己道,方能真正有资格触碰“判”之权柄!
唐五浑身剧震,意识海中波涛汹涌。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飞速闪过:圣魂村的贫苦与温暖,武魂殿的压迫与仇恨,哥哥的守护,伙伴的情谊,宗门的责任,大陆的存亡,与神界的对抗,祖龙的威胁,墟界的杀戮……力量的增长,伴随的是更多的责任与抉择。他为何而战?为何追求力量?若得无上权柄,他将成为怎样的存在?
紫金身影的目光如同利剑,似乎要将他灵魂深处每一丝隐秘都剖开审视。周围的紫金色空间开始扭曲、压缩,带来无穷的压力,仿佛他的答案若不能令这“判”之意志认可,便会立刻被这空间彻底吞噬、否定!
时间仿佛凝固,又似飞速流逝。唐五脸色变幻,时而痛苦,时而迷茫,时而挣扎,最终……缓缓归于一种深沉的平静。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望向那顶天立地的紫金身影,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仿佛用尽了全部的灵魂力量:
“我之道,非为审判,而为守护。”
“力量是剑,亦是盾。持剑,斩该斩之敌,断当断之恶。持盾,护想护之人,守愿守之义。”
“亲友若罪,我必先规劝、承担、弥补,若真无可救药、祸及苍生……我亲手判之,再随其罪。”
“天地若崩,我愿寻万全之法,若真别无选择……我选最小之恶,并担此罪业,永世忏悔。”
“我之道,生于微末,长于抗争,成于守护。纵与天地悖,与众生逆,此心不改,此道不移。”
“至于‘判’之本身……”
唐五顿了顿,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那是一种明悟本心后的通透与无畏:
“若‘判’不公,我便破了这‘判’!若‘天’有误,我便改了这‘天’!我的路,我自己走!我的道,我自己定!‘判’之力,我取之,用之,亦将……超越之!”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仿佛触动了某种冥冥中的禁忌!整个紫金色空间剧烈震动,那顶天立地的紫金身影也猛地一颤,模糊的面容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似是震惊,似是赞许,又似是一种……了然的叹息。
宏大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道心初成,傲骨凌天。不羁规则,不畏权威,不昧本心……善。然,道阻且长,汝今日之言,他日可能坚守?”
不等唐五回答,紫金身影缓缓消散,化作漫天光点,重新汇聚成那枚“判”字印记,只是光芒内敛了许多。冰冷意念最后响起:
“问道本心,暂过。然,判官之路,始于足下。赐汝‘判’字真意烙印一缕,助汝参悟。归墟之门,为汝开启一刻。是去是留,自行决断。”
话音落下,那枚“判”字印记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唐五眉心,与他灵魂深处的紫金印记缓缓融合。顿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深邃的关于“裁决”、“平衡”、“界定”的感悟涌上心头,虽然依旧只是皮毛,但已为他指明了方向。
与此同时,身后那扇混沌色泽的“归墟之门”,在一声低沉的轰鸣中,缓缓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或密室,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混沌、仿佛连接着无尽虚无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隐约传来的、令唐五体内鸿蒙源点与混沌原点都为之悸动的、更加古老苍茫的气息……
门,开了。但门后的黑暗与未知,却比紧闭时更加令人心悸。
唐五转身,看向那敞开的门缝,又感受了一下体内初步融合的“判”字烙印与缓慢恢复的伤势。是踏入这未知的“归墟”深处,探寻更大的机缘与危险?还是就此退回混乱的墟界,觅地疗伤?
仅仅犹豫了一瞬,唐五眼中便闪过决然。他从来不是畏缩不前之人。机遇与危险并存,这扇门因他而开,门后的气息与自身力量同源,没有理由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最佳,迈开脚步,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归墟之门”那深邃的黑暗之中。
身影没入黑暗,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最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只留下那片空间夹层中的空洞,以及渐渐平息的空间乱流。
然而,就在大门彻底关闭的瞬间,遥远的、不知位于何处的神秘之地,那双蕴藏无尽星河的眼眸,再次睁开,这一次,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时空的阻隔,落在了那扇已然闭合的“归墟之门”上,良久,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在虚无中飘散:
“归墟之门……竟被一个下界小子叩开了……还得了‘判’之烙印……变数,越来越大了……”
“鸿蒙的棋局,混沌的变数,归墟的钥匙……看来,这场沉寂了太久的大戏,终于要有新的角色登场了……”
“只是,这枚棋子,最终会走向何方?是成为执棋者,还是……另一枚更关键的棋子?”
低语声中,带着万古的沧桑与一丝淡淡的期待。而在那扇门后的无尽黑暗深处,唐五的探险,才刚刚开始。等待他的,将是比墟界更加古老、更加神秘、也更为凶险的……“归墟”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