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香樟叶吹得沙沙响时,我总在走廊转角撞见李逸乘。他校服领口总松着两颗扣子,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抱着篮球往球场走,路过我时会偏头笑一下,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星。
少年的爱恋啊,就这样在这个冬天开始了。
就这样,李逸乘整理好自己的书包,在全班同学注视下,径直坐到沈晚星的旁边。后排的同学捂嘴起哄,可是坐在角落的沈晚星思绪已经神游了,脑袋里一直在开party:咦?这是要闹哪样?
沈晚星握着铅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语文笔记本上洇出一小团墨。她抬头时,正撞见李逸乘抱着书包朝她走来,校服衣角扫过课桌边缘,带起一阵很轻的风。
李逸乘又成了沈晚星的前前桌,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知道李逸乘篮球场上总赢球,数学试卷上满是红勾,连解物理题时皱着眉的样子,都被班里女生悄悄爱恋。可这份“优秀”像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她找不出能让自己心动的点,只觉得身边的他,不讨厌。
他们的相邻的日子,是从一本本笔记开始的。沈晚星爱用铅笔写字,笔芯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成了课桌上的背景音。语文笔记本里夹着她写的短诗,字里行间藏着晚霞与落日……
有次自习课,李逸乘不小心碰掉了她的阅读笔记。捡起来时,他瞥见扉页上抄着的散文片段,字迹清隽,还画了小小的星星边框。他翻了两页,轻声说:“你笔记写得真好。”李逸乘把笔记本递还给她时,声音比平时轻了些,“语文老师总夸你作文,我一直没机会看,原来你连笔记都这么用心。”
沈晚星的耳尖瞬间发烫,慌忙把笔记本塞进抽屉,只敢低头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圈。她没看见,李逸乘收回手时,目光还落在她攥着笔的手上——他早就注意到,这个总安安静静写字的女生,会在语文课上眼睛发亮,会把诗句抄在便利贴上贴在笔袋里,看似不爱说话,却把心事都藏在了文字里。
别人只看见李逸乘的耀眼,可他自己知道,沈晚星才是藏在细碎日常里的小幸运。她写作文时认真的模样,给笔记画小装饰时的专注,连偶尔咬着铅笔思考的样子,都让他觉得格外好看。他庆幸自己能坐在她身边,能看见这份不为人知的光亮,就像找到了藏在书页里的星星,小心翼翼地记在心里。
而沈晚星还在低头画着圈,铅笔在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她不知道,自己视为日常的写字与热爱,早已成了李逸乘眼里最耀眼的光,也不知道,这份藏在笔记本里的心事,正被另一双眼睛悄悄收藏。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李逸乘开始在早读课偷偷临摹她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鸟鸣,成了只有我懂的秘密。
林晓、鹏飞还在沈晚星的前面,晚星觉得世界上最搞笑的人就是他了,鹏飞的搞笑技能天赋异禀,晚星严肃的告诉他:老孙头(鹏飞同学姓孙)不要再回头,不要说话,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的脸!鹏飞一本正经的开玩笑说:“咋的啦?嘛儿事啊?还不让我回头?”不行了,不行了,沈晚星直接破防了,世界上有一种感觉,就是笑着哭,最痛,但是鹏飞给沈晚星带来的冲击,就像打开沈晚星的笑穴开关,一看见他就想笑,因为晚星觉得他长得太像一只憨憨的树袋熊啦!
听着沈晚星咯咯的笑声,李逸乘有些不可思议,原来她也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呀,真好真好~
李逸乘把这些小事都写在笔记本里,封面画满了星星。
有时放学跟在她身后走,看她校服衣襟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总觉得他的爱恋就藏在那里面,像一只怕被发现的蝴蝶,轻轻摇曳。
人们都说少年的爱恋最难忘怀,可晚星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突然不知道这份藏在衣襟里、闪在星光下的喜欢,到底属不属于她。就像晚星望着月亮,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又好像隔着一整个银河,只能远远地,把心事都揉进每一个有他的黄昏里。
落日把教室的玻璃窗染成暖橙色,走廊里传来同学打闹的笑声,沈晚星趴在桌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笔杆,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上。
这时,一道影子落在她的笔记本旁。她抬头,就看见李逸乘站在桌边,手里捏着一张对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不等沈晚星开口,他就把纸条轻轻放在她手边,喉结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很快就和等在那里的男同学汇合,朝着操场的方向跑去。
沈晚星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纹路。教室里很吵,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有值日生擦黑板的摩擦声,还有同学讨论题目时压低的声音,可她却觉得所有声响都离自己很远,只剩下胸腔里越来越响的心跳。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纸条展开。李逸乘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工整又清秀,笔画间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利落,一个个字落在纸上,像撒在余晖里的繁星,信里这样写道:
“阳光是明媚的,雨水是清新的,风让我们振奋,雪让我们 心驰向往;世界上并没有恶劣的天气,只有不同种类的好天气”。
晚星看着这清秀的字,字虽不多,但字字扣着心弦。这首短诗晚星好像在哪里读过,在心情不好的日子,比如厌烦下雨天出行不便、抱怨冬天寒风凛冽,雨水能洗净空气中的尘埃,让空气变得格外清新,雨后泥土散发的芬芳、植物焕发出的生机都是雨水带来的馈赠;凛冽的寒风虽然刺骨,却也能让人头脑清醒,感受大自然的力量;纷飞的雪花则营造出洁白纯净的世界,带来宁静与欢乐。
这首诗虽不是最美的文字,可是从写一封信开始,晚星对李逸乘有些心动了。
原来初恋最美好的地方,从来不是轰轰烈烈,而是那些藏在信里的字句,那些走在雪地里的细碎时光,像冬日里的星光,即使过了很久,想起时依然觉得温暖。
“沈晚星,每次自习课看你写笔记,铅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我都觉得比窗外的鸟叫还好听。你写在阅读笔记里的句子,我偷偷读过——‘风里藏着刚抽芽的甜’,我好像懂了这种甜,是看见你低头写字时,阳光落在你发梢的样子,是老师念你作文时,你悄悄红了的耳尖。
他们都说我很优秀,可我觉得,会把心事写成诗、会认真对待每一个字的你,才是真正耀眼的。我喜欢看你认真的样子,喜欢看你笔记本上画的小星星,也喜欢……你。
我不知道这份喜欢会不会打扰到你,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能看见你开心,我很开心。”
纸条的末尾没有署名,可沈晚星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脸颊却像被落日烤得发烫。她把纸条轻轻折好,放进语文笔记本的夹层里,那里藏着她写了半页的短诗,最后一句还空着。
窗外的夕阳还没完全落下,橘红色的光透过窗户,落在笔记本上,照亮了纸上“星光”两个字。沈晚星拿着课本,忽然觉得,这个傍晚的余晖,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暖,而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正像星星一样,慢慢亮了起来。
想了好久,沈晚星觉得,还是给他回一封信吧。
致李逸乘的回信
李逸乘:
展信佳,窗外的晚霞好像有些心事,我握着笔,居然比写作文时还紧张——之前总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可现在看着这张纸,忽然就有好多话想写下来。
你说我写的诗有趣,其实我觉得,你才是很特别的人。你会在我考作文题时给我提建议,会把数学题讲得很清楚,连递信时都怕打扰到我,轻轻放在桌角就走。这些小事,我都记在心里,慢慢觉得,你真的是个特别温暖、特别善良的男孩子。
之前我总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可现在我清楚了——我喜欢你。不是含糊的好感,是想起你递信时的样子会心跳,是看见你在雪地里投篮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那种喜欢。
这张纸是从我的新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下面有带“LoVE”的英文,我还没来得及查完整体含义,但看见这个词,就觉得很适合现在的心情。所以我不想含蓄,就想直白地告诉你:恭喜你呀,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晚自习结束后,如果雪还没停,我们还能一起走回家吗?我也想和你一起听听踩雪的声音。
晚星
冬日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