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鬼,雷蛮子,躲在这破庙里欺负一个小丫头,也不嫌丢人?”
钱货郎那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破庙中响起,瞬间让本就紧张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他摇着折扇,笑眯眯地站在庙门口,身后影影绰绰,至少跟着七八个劲装汉子,眼神精悍,气息沉稳,显然不是刘大户家那种护院可比。
林晓晓心中剧震!钱货郎!他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而且听其语气,与乔老、雷哥并非一路,甚至带着明显的挑衅!寻珍会内部……有矛盾?
乔老脸色一沉,眼中寒光乍现:“钱老九,你的鼻子倒是灵光。怎么,不在镇上做你的富贵生意,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喝风?”
雷哥更是直接踏前一步,浑身肌肉紧绷,怒喝道:“钱老九!这丫头是俺们先盯上的!你想截胡?!”
钱货郎嗤笑一声,折扇“啪”地合拢,指向林晓晓:“截胡?笑话!这‘灵引’本就是我率先发现,上报会中。倒是你们,仗着几分资历,就想摘现成的桃子?天下哪有这般好事!”他目光转向林晓晓,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林姑娘,与虎谋皮,可得擦亮眼睛。有些人,胃口大,手段脏,小心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庙内形势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乔老、雷哥一方,钱货郎一方,再加上被夹在中间、看似弱小却手握关键信息的林晓晓,以及立场暧昧不明的小方,形成了三方对峙的局面。空气仿佛凝固,杀机暗涌。
林晓晓心跳如鼓,大脑飞速运转。内讧!这是她的机会!她必须利用这矛盾,搅浑水,才能觅得一线生机!她故意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看看乔老,又看看钱货郎,声音带着颤抖:“你……你们……到底谁说了算?那图……那玄玉参,我……我真的只是隐约有点感觉,做不得准的……”
她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被吓坏、不知所措的乡下丫头,将皮球踢了回去,同时再次强调“感觉模糊”,降低信息的价值,避免被任何一方强行控制。
乔老冷哼一声,没理会林晓晓的表演,阴恻恻地盯着钱货郎:“钱老九,少在这挑拨离间!会里的规矩,见者有份,各凭本事。你想独吞,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
钱货郎折扇轻拍掌心,笑道:“规矩自然要讲。不过,这‘灵引’的线索是我发现的,优先权总该有吧?乔老,不如这样,你我双方暂且合作,先找到玄玉参再说。至于最后归谁,各凭机缘手段,如何?总好过在此火并,让旁人捡了便宜。”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庙外沉沉的夜色,似乎暗示还有黄雀在后。
乔老眼神闪烁,显然在权衡利弊。与钱货郎硬拼,胜负难料,确实可能两败俱伤。暂时合作,利用对方的信息和资源找到玄玉参,似乎是更明智的选择。至于找到之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哼,暂且依你。”乔老最终阴沉着脸点头,“但这丫头,必须由我们看管!”他指向林晓晓,试图掌握主动权。
“且慢。”
一直沉默的小方突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上前一步,挡在林晓晓身前,目光平静地扫过乔老和钱货郎:“乔老,钱老板,这林晓晓是本地村民,并非货物。况且,井水紫光已现,动静不小,若强行扣押她,惹得村民骚动,引来官府或其他‘有心人’的注意,恐怕对谁都不是好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依我看,不如让她仍回村中。我们双方各派一人,以收购山货或帮工的名义暗中进驻林家村,既可监视,也可保护,以免被他人所乘。寻找玄玉参之事,再从长计议。毕竟,那等灵物,非有缘不可得,强求反招祸端。”
小方的话合情合理,既点明了强行扣押的风险,又提出了一个看似折中、实则给了林晓晓一定活动空间的方案。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了“官府”和“其他有心人”,让乔老和钱货郎都心生忌惮,尤其是刚刚经历过永济堂事件的刘大户,以及那个神秘的白袍人。
钱货郎眼珠一转,率先笑道:“方差爷此言有理。乔老,你觉得呢?派人进驻,暗中观察,确实比撕破脸皮要稳妥。”
乔老脸色变幻,最终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狠狠瞪了林晓晓一眼:“丫头,你最好乖乖配合!若敢耍花样,哼!”
危机暂时缓解,林晓晓暗暗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小方一眼。虽然不知他真正目的,但此刻确实帮了自己。
三方达成暂时的、脆弱的平衡。钱货郎和乔老各自带着人,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夜色中,约定次日再派人与村长接洽。破庙里,只剩下林晓晓和小方。
“谢谢。”林晓晓低声道。
小方摇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局面失控。林家村……经不起折腾了。”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钱老九和乔老鬼都不是善茬,他们派人进村,你更要万分小心。那玄玉参……若真有机会,或许……可以试着与我合作。”
说完,他也不等林晓晓回应,转身便快步离去。
林晓晓独自站在荒败的庙宇中,月光透过破顶洒下,照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影。今晚的经历,让她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所处漩涡的凶险,但也窥见了一丝利用矛盾、夹缝求生的可能。
她摸了摸怀中那枚温凉的玉佩,深吸一口带着夜露清冷的空气,准备返回村子。刚走出庙门没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细微的、如同蚊蚋般的声音,直接在她耳边响起:
“小丫头,留步。”
林晓晓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是幻觉?
就在她惊疑不定时,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和不容置疑:
“别找了,你看不见我。接着,这是买路财,也是……定金。”
话音未落,一道微弱的破空声袭来!林晓晓下意识地伸手一接,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低头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月光下,她白皙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深紫、晶莹剔透如同宝玉般的——种子!
那种子的模样,与她怀中绢布上所画的“玄玉参”的果实,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