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章站在太庙地宫，茫然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开始仔细地寻找龙髓玺。
年代久远，无人得知龙髓玺的具体形状，顾承章只好挨个翻找。他抬头看了一眼四象傀儡上的符纸，黄符上的朱砂正在消退，用不了多久就会掉落。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终于，他翻到一块四四方方的小印，六寸见方，棱角分明；玉质通透，无棉无裂，触感温润。他把小印翻转过来，不到两寸的玉心似乎散发出了金砂般的微光，正沿着晶脉游走。
他还不是很确定是不是龙髓玺，但黄纸很快就撑不住了，先出去再说。
顾承章小心地把小印包好，一个冰冷的声音几乎吓得他灵魂出窍：“拿来！”
玄秦太子，嬴无垢。
“见过太子殿下。”顾承章笑道，“殿下是怎么进来的？”
“不要你管，”嬴无垢冷冷地说道，“你手里的东西，拿过来。”
其实顾承章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从外来说，偌大的玄秦，在这里安插一两个暗桩肯定没问题；从内来讲，他在祭坛上一定做了手脚。
内外双保险，他来得有恃无恐。
“这可不是你的东西。”顾承章笑道，“你也是小偷，按江湖规矩，先到先得。”
“龙髓玺本就是我玄秦的东西，拿来！”
“怎么是你的东西？龙髓是大周天子抽出来的，这块玉又产自苍楚，和你玄秦有什么关系？”
“你果然知道一切，我小看你了。”嬴无垢深吸一口长气，“要么给我，价格随便开；要么死在这里，自己选。”
在嬴无垢眼里，自己已经做了巨大让步，起码能谈价。之前，在他眼里，龙髓玺可是谁碰谁死。
顾承章指了指四象傀儡，说道，“在半炷香的时间内杀不死我，你也要死。赢太子，有把握吗？”
嬴无垢抽出了腰间长剑，“有。因为你身上有伤。”
失策了！顾承章心里好苦，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便是如此，死前我也有把握拖你下水！”
“那本太子也没得选，龙髓玺事关玄秦天下，我要定了。给我龙髓玺，随便开价。”
“割一半土地给我，如何？”
“你疯了！”嬴无垢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放手，不想再磨嘴皮子，纵身直扑上来。对手难缠，嬴无垢只能赌自己暗探的情报准不准——据报，与宋平交手后，顾承章已经很难聚气了。
顾承章甩出三枚铜钱，迎面打来。嬴无垢后仰躲过，顺势一脚当胸踹出。
叮一声响，三枚铜钱钉入墙壁。
顾承章身子一侧躲过，以指为剑，点向他小腿丰隆穴。嬴无垢来不及回剑，左手打出一枚透骨钉。
顾承章打滚躲开，猛地扯动铜钱尾端的红绳，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飞起，瞬间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已经看到黄符飘落，无心恋战。
四象傀儡苏醒，分别朝着顾承章和嬴无垢冲了过来。
顾承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竹筒，用力捏爆。啪一声，竹筒内的鸡血爆成一团血雾，把他笼罩其中。那不是普通的鸡血，混合了雄黄和糯米，以符纸温养。
顾承章双眼微闭，口中念念有词。
在傀儡冲过来之前，他暂时幻化成了一尊青铜像，了无生机。
巫术，化俑。
傀儡没有意识，立刻转身围攻嬴无垢。
嬴无垢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行？
不过现在不是骂娘的时候，因为四象傀儡不在乎他是谁。
嬴无垢以剑指天，默念道，“以吾八脉，饲汝凶煞！”迅速割破指尖，屈指一弹。
地宫的空间出现一阵涟漪，从房顶渗出一阵黑烟，绞缠成四条赤链，精准刺入傀儡眉心。
四象傀儡顿时兵解，化作一滩朽木烂泥，和年久失修的神像没有任何区别。
“血饲！”
顾承章这才明白，嬴无垢献祭的三百戎狄根本就不是战俘，全都都是玄秦国君嬴景的宗亲！宗亲的人头在鼎中献祭，但精血却渗入地下，暗桩在太庙光明正大地燃起引魂香，将其悄悄渡入地宫，供嬴无垢驱使。
怪不得嬴无垢表现得如此强硬，当真准备充分，有恃无恐。
顾承章心里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顾承章，现在你还觉得能与我同归于尽吗？”嬴无垢眼里尽是嘲弄。“你只不过早到一步，得了先机而已。交出龙髓玺，饶你不死。”
血饲能兵解四象傀儡，击杀自己当然轻而易举。不过顾承章向来不喜欢受人胁迫，更不喜欢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掏出小印，冷冷地看着嬴无垢。
嬴无垢看见小印，顿时一脸热切，但顾承章的眼神又让他没来由一阵心虚。
“金银财宝、神兵利刃、宗门典籍随你说，掏空玄秦国库也给你办到。”嬴无垢强笑道，“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这交易本就不公平。”顾承章冷笑道，“况且我不是生意人，你也不是。”
“那好。”嬴无垢按下胸中杀意，说道，“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把龙髓玺给我？”
“我愿意给才行。”
“你怎么才能愿意？”
“还不知道，不过我想先出去再说。”
“不行！”嬴无垢上前一步，说道，“一出地宫你就溜了，我上哪找你？”
“那怎么办？等到天亮后卫兵把我们抓个正着？”
“要不这样，”嬴无垢伸出左手，“你把龙髓玺给我，我……”
话音未落，嬴无垢的袖中已窜出九道赤红锁链，急速射向顾承章。那些锁链尖端缀着陨铁狼牙，破空时竟发出龙吟般的颤音。
嬴无垢知道顾承章是不会交出龙髓玺的，除非杀了他。这狼牙链夹杂血饲，是自己最大的杀招，成败在此一举。
顾承章翻身滚向左侧，数根狼牙锁链擦着耳际钉入鼎身，溅起的铜锈如暴雨倾泻。
他一直防着对方突然暴起，从未懈怠。他的肩膀一阵剧痛，低头看时，已被一根狼牙链完全打穿。
狼牙链突袭过于迅速，在这个距离内，想要完全躲开是不可能的。
多说无益，顾承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要！”嬴无垢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