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章看他一脸贱笑,心里反倒有些发毛。
“这样,你去给我争这个名额,成与不成,我都帮你办一件事。”
“不要。”顾承章连忙摆手,“你看看那些摩拳擦掌的,哪个不是要命的货色?不去。”
“你先听我说完。”周童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你不是从小就是孤儿吗?我以三年阳寿为代价,深入九幽黄泉,以你精血为引,从枉死城中扯出你父母的魂魄,给你们一炷香的见面时间,如何?”
顾承章陡然一僵,死死地盯着周童。
“怎么样?干不干?”
“你有这本事?”
一听顾承章这话,周童就知道已经说动他了,赶紧拍胸口保证,说道,“本来是没有的,但我说了,拼着三到五年阳寿,怎么都给你办成了。不过我境界低微,很容易被鬼差扯入黄泉之中,所以最多只能维持一炷香,就得把他们的魂魄放回去。当然,有个大前提是,他们一定要在九幽之下,也就是他们的确已经死了,而且没有投胎往生。”
顾承章心动了。他对父母没有任何印象,问熊崇,他也从来不说,就连简单的生死都不说。有一次被问烦了,熊崇说漏嘴,顾承章才知道母亲死了;接下来问父亲的生死,他又沉默不语,说长大了自己去查。
看顾承章沉吟不语,周童只好又加了一把火,说道,“我说了,只要你全力去争取,成与不成,我都帮你办这件事!”
“你确定?”
“确定!”
顾承章一咬牙,“我去!”
周童从怀里掏出厚厚一碟符纸递给他,说道,“听说你虽然出身巫祝,但极善用符。这是我以前高价买的符箓,用来临摹的,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顾承章接过来一看,确实是上等符纸,朱砂也极好,有淡淡的天气元气环绕其间,只是写符的人境界不高,符意不纯,且多为镇字符,即镇宅压鬼的符箓,威力太小。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他便接了过来,收在衣袖中。
周童叮嘱道,“这种混战生死由命,赏赐又高,大家都会放开手脚往死里抡,你可别心软,当成普通比武,明白吗?”
“知道了。”
随着一声铜磬响,各位弟子纷纷入场。顾承章深吸一口气,提着默渊剑便走,脚步逐渐坚定。
祭酒拿着名册,逐一核实。阵师们迅速搭建了一个结界,把战场范围圈定,同时防止法宝误伤观战之人。
姬瑞清看到顾承章的身影时,目光微微一动。
“准备,开始!”
战鼓声响彻云霄,场内弟子没有固定的目标,随意攻击身边之人,场面极其混乱。
顾承章握剑的手沁出冷汗,结界中天地元气剧烈流动,如同风暴席卷全场,又如同迎面扑来的潮水,每个呼吸都要调动真元抗衡这股压力。百丈见方的战台上,七色灯焰在石柱顶端明灭不定,将这数十名弟子的影子拉得扭曲狰狞。
最先动手的是东侧的金袍少年,腰间赤玉猛地迸射霞光。三丈外正在结印的符修突然捂住咽喉,指缝间溢出熔岩般的赤红,他用法宝偷袭,直接将对手的咽喉打个粉碎。这惨烈一幕仿佛点燃了引线,霎时剑气横飞,雷火交错。
顾承章贴着外围疾退,不与任何人交手。哪怕是别人主动攻击,他也绝不纠缠,退开就是了,反正别人也不会穷追不舍。
他要贯彻周童的战术方针,苟到底,谁爱打谁打,反正老子不伺候。他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站定,观看战局的发展。
离他最近的是金乌阁的王狰,他一把甩出赤玉符,三道熔金剑气横扫而过,玄音谷女修来不及结印就被击中,上半身还在空中飞旋时,五脏六腑就遭受重创,几乎被穿成了马蜂窝。
地面突然扭曲,天璇位重力倒转,七八名名弟子像溺水者般浮空挣扎,皮肤下鼓起游动的光斑,有阵师结出一个小小的天狼阵,利用星辰之力在打断了他们的经脉。
紫霄剑派大师兄的飞剑刚出鞘就炸成碎片,锋利的金属片将两名符修钉成了刺猬,他们临终前捏碎的雷符又引爆了丹鼎派弟子的药囊,毒雾中顿时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溶解声。
张道远心有不忍,望向姬瑞清。他真的很想叫停这样的比赛,过于残酷了。不料这位以仁慈闻名的君主居然一反常态,兴致勃勃地望着场内的状况,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张道远只好吩咐手下,先将重伤倒地的人拖出来救治,其他人继续。
顾承章看得正起劲,三柄青铜戈破空袭来,在触及衣角的刹那,他的身影诡异地一晃,正好避开。顾承章剑鞘横扫,三道镇字符应声钉入地面,将偷袭者的影子死死锁住。
这一手名画地为牢,是苍楚特有的巫术,配合周童给的符箓,借镇鬼之力压住对方真元。
张道远注意到了他,眉头皱起。一招同时含有巫、道、符三家手法,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倒是小瞧你了。”一名紫衣少女从阴影中踏出,手中长剑嗡嗡震颤,“原来你每日昏睡,只是掩人耳目啊。”
“你去打别人吧,不管我行不行?”顾承章苦笑道,“要是想叙旧,不如等此间事了,我请你好好喝一杯,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话音未落,少女冷笑挥剑,一道凌厉的剑气席卷而来,将他牢牢罩在原地。
“画地为牢,我也会!”顾承章用的是符,她用的是剑气。少女满以为,困住对方之后,应该可以一剑刺穿他的胸口。
顾承章衣角一飘,在剑阵完成的前一刹那,从缺口撞出,肩膀为剑气所伤,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观战的周童大惊,这么快?自己怎么不知道?
“飞星渡厄!”默渊剑终于出手,剑光如银河倒卷,少女手中的长剑和飞舞的长发齐齐断裂。
顾承章留了手,否则断的就是她的脖子。
顾承章还未来得及喘息,背后突然响起阴恻恻的笑声,“小子好身手,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剧痛从后心传来,半截剑尖刺破了他的衣衫,要不是他反应及时,差点就被透胸而出。顾承章踉跄转身,背部出现一道极深的伤口。
“怜香惜玉这种事,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做的!” 偷袭他的人,是飞剑门弟子杨盐。
顾承章没有还手,迅速转移地点。杨盐正想追赶,又被不知从哪飞来的飞镖挡了一下,只好和另外两个扑过来的人混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