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今禾走到车边,发现南心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见她仍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支向日葵,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南心。”他声音沉了几分。
南心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他:“哥,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的要求无条件顺从。
蒋今禾眯起眼,视线再次落在那支刺眼的向日葵上:“那个人是谁?”
“我介绍过了,周屿白,学长。”南心语气平淡。
“只是学长?”蒋今禾向前一步,逼近她,周身散发着低压,“送你花,陪你看画展,只是学长?”
他的质问让南心感到一阵不适。她迎上他的目光,反问道:“不然呢?哥,你以什么身份来过问这些?”
蒋今禾被她问得一怔,喉结滚动了一下,竟一时语塞。他以什么身份?哥哥的身份?可哪个哥哥会用这种近乎嫉妒的语气质问妹妹的社交?
看着他瞬间晦暗难辨的眼神,南心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她不想再纠缠下去。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宿舍了。”她转身欲走。
“南心!”蒋今禾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稍稍放松了力道,但依然没有松开。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压抑着什么:“离他远点。”
南心看着他紧握自己手腕的手,又抬眼看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哥,你不觉得你很矛盾吗?”她轻声问,眼神清澈却带着力道,“你拒绝我,推开我,现在又以哥哥的身份来干涉我交朋友?”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劳你费心。”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握紧手中的向日葵,转身走进了校门。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熙攘的学生中渐渐远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蒋今禾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空落落的疼。他忽然意识到,那个曾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真的已经走远了。
而他,似乎亲手弄丢了她。
南心握着那支向日葵回到宿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轻轻舒了口气。
正敷着面膜刷手机的苏叶叶闻声抬头,看到她手里的花,打趣道:“哟,周大帅哥又送温暖啦?”但随即注意到南心神色有些微妙,不像全然开心,便扯下面膜坐直身体,“怎么了心心?出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
南心走到自己桌前,找了个杯子接上水,将向日葵小心地插好,才开口,语气带着点复杂:“叶子,我哥刚才来找我了。”
“蒋今禾?”苏叶叶立刻瞪大眼睛,瞬间明白了什么,声音拔高,“他……他不会是看见你和周屿白在一起了吧?”
南心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嗯,就在校门口,正好撞见屿白学长送我回来,还送了花。”
“我去!”苏叶叶惊呼一声,但很快又平静下来,甚至带着点不以为意,“看见就看见呗,那又怎么了?他只是你哥,又不是你爸,还能管你谈恋爱交朋友啊?”
南心被她说得脸颊微热,小声辩解:“还没谈呢……”
苏叶叶凑过来,搂住她的肩膀,语气笃定:“现在没谈,以后也会谈的!周屿白多好啊,长得帅,性格好,对你又体贴入微,关键是他眼里全是你!这种优质男生你不抓紧,还想什么呢?”
她晃了晃南心,继续给她灌输“正确思想”:“你别管蒋今禾怎么想。当初是他自己把你推开的,现在看你身边有了别人,心里不平衡了?早干嘛去了!心心,你听我的,你现在是自由身,想跟谁接触就跟谁接触,想接受谁的好就接受谁的好,完全不用有心理负担!”
苏叶叶的话像一阵强风,吹散了南心心头最后一丝因蒋今禾的出现而产生的阴霾。是啊,她为什么要因为蒋今禾的态度而困扰?她已经决定向前看了。
“嗯,我知道。”南心对苏叶叶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我不会再因为他影响自己的心情和选择了。”
“这就对了嘛!”苏叶叶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背,“咱们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精彩的在后面呢!”
第二天上午,南心刚上完一节专业课,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微微蹙眉——蒋今禾。
她走到走廊相对安静的角落,接起电话:“喂,哥。”
电话那头,蒋今禾的声音传来:“南心,我在你校门口。”他顿了顿,补充道,“张姨……听说我过来,特意准备了些你爱吃的点心,让我带给你。”
南心沉默了几秒。她并不傻,但她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毕竟,名义上他还是她的哥哥。
“好,我知道了。”她的语气依旧平淡,“我马上出来。”
挂了电话,南心跟同学打了个招呼,便朝校门口走去。远远地,她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以及靠在车边等待的蒋今禾。
他今天换了一身休闲些的装束,深色外套和长裤,少了几分凌厉,但那份天生的清冷气质依旧让他显得格格不入。他手里确实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质手提袋,看起来像是某个高端点心店的logo。
南心走到他面前,没有靠得太近:“哥。”
蒋今禾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张姨特意交代,让你按时吃饭,别总吃外卖。”
“嗯,替我谢谢张姨。”南心接过袋子,手感沉甸甸的。
“昨天……”蒋今禾开口,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学校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南心回答得简短。
又是一阵沉默。蒋今禾似乎很不习惯这种无话可说的状态,他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
南心却抢先一步开口:“谢谢哥特意送过来。如果没别的事,我下午还有课,就先回去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算是道别,然后转身,再次毫不犹豫地走向校门。
蒋今禾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握着车钥匙的手紧了又紧。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那袋子里,除了张姨准备的点心,更多的是他凭着记忆,买的她以前喜欢吃的各种零食。
他原本想问问她最近怎么样,可当她用那样平静而疏远的眼神看着他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发现自己连一个像样的、能让她多停留一会儿的理由都找不到。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消失在他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