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蒋今禾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脊背挺得更直,“我和南心,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法律上、伦理上,都不构成障碍。我们……”
“放屁!”南宇罕见地爆了粗口,他指着蒋今禾,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什么法律伦理!你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兄妹!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让别人怎么看她?怎么看我们两家?!”
他转向南心,眼神里是失望、痛心,还有南心从未见过的严厉:“心心,你是不是糊涂了?啊?从小到大,你叫他什么?哥哥!现在你告诉我,你跟你的‘哥哥’在一起了?这像话吗?!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爸……”南心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南宇打断她,语气更加激动,“只是不顾人伦,不管别人的眼光?南心,我让你去国外读书,是让你开阔眼界,独立自强,不是让你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气我!”
“南叔,请您注意言辞。”蒋今禾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南心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彼此相爱,决定在一起,这是我们的自由和权利。至于外界的眼光和议论,那是无关紧要的人需要操心的事,与我们无关,更与南心的‘做人’无关。”
“蒋今禾!”南宇被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气得脸色铁青,“你……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你以为你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认她这个女儿,你们这事,就绝无可能!”
他的态度强硬得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直接宣判了“死刑”。
南心听着父亲斩钉截铁的反对,看着蒋今禾紧绷的侧脸,只觉得天旋地转。
“爸……”她哭着上前一步,想拉住父亲的手臂解释,却被南宇猛地甩开。
“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女儿!”南宇显然是在气头上,口不择言,“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立刻跟他断干净!回你的国外去,好好工作,找个正经人谈恋爱结婚!否则……否则你就当没我这个爸!”
撂下这句狠话,南宇再也待不下去,狠狠瞪了蒋今禾一眼,又痛心疾首地看了泪流满面的南心一眼,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仿佛砸在了南心的心上。
她浑身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蒋今禾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心心,看着我。”蒋今禾捧住她泪水横流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别怕,没事的。”
“他不同意……我爸他……他说我们……”南心泣不成声,语无伦次,“他说我们……从小以兄妹相称……不行……”
蒋今禾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的感情,我们的未来,由我们自己决定。你父亲只是一时无法接受,给他点时间。”
“可是……可是他说……”
“他说什么不重要。”蒋今禾打断她,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语气却不容置疑,“重要的是你怎么想,南心。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吗?害怕了吗?想放弃吗?”
南心在他怀里用力摇头,眼泪掉得更凶,却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我不后悔……我不想放弃……蒋今禾,我不想……”
“那就好。”蒋今禾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记住,只要我们不想分开,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我们分开。你父亲那边,我会处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然后,擦干眼泪。”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南心在他怀里,慢慢止住了哭泣,但心里的沉重和难过,却并未减少分毫。
下午的天空有些阴霾,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随时会落下雨来。玉林品上宅子里的气氛,比天气更加沉重凝滞。
南心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一个小小的登机箱,来的时候满怀雀跃的惊喜,走的时候却装满了沉甸甸的心事和未干的泪痕。
她眼睛还有些红肿,脸色也有些苍白,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出发。
蒋今禾从楼上下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恢复了平日那个一丝不苟、沉稳持重的模样,只是眉眼间的倦色和冷峻,比平时更深了几分。
他走到南心面前,蹲下身,握住她放在膝上、微微发凉的手。
“东西都带齐了?”他问,声音低沉。
“嗯。”南心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都齐了。”
“落地记得报平安。”
“好。”
蒋今禾站起身,拎起她的行李箱:“走吧,送你去机场。”
车子平稳地驶向机场。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模糊车流声。
南心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回来时带着与蒋今禾重逢的甜蜜,此刻却不得不匆匆离开,留下满地狼藉。
她的手被蒋今禾紧紧握着,十指相扣,力道大得有些疼,却让她感到一丝真实和依靠。
“回去之后,好好工作,别胡思乱想。”蒋今禾目视前方,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沉默,“你父亲那边,交给我。我会尽快找他谈。”
“你怎么谈?”南心转过头,担忧地看着他,“我爸他……态度那么坚决,今天说的那些话……”
“他说什么,是他的态度。我的态度,他今天也看到了。”蒋今禾的语气依旧冷静,“这件事,不是他单方面反对就能决定的。南心,我需要你明确一点——无论他同意与否,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明白吗?”
他的目光转向她,眼神深邃而坚定,里面没有丝毫动摇。
是啊,早上父亲反对的时候,蒋今禾也是这般坚定地挡在她身前。
“我明白。”南心点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低,“只是……那是我爸,我不想和他闹得太僵,也不想让你为难。”
“不为难。”蒋今禾握紧她的手,“这件事,本就该由我来面对和解决。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安心工作,等着我的消息。”
“蒋今禾……那你会很辛苦。”她低声说。
“为了你,值得。”蒋今禾的回答简单而直接。“别担心我。处理好事情,我就过去看你。”
“嗯。”南心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窗外的阴云似乎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