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你疯了吗？！谁让你乱动病人的！”
王有德尖锐的嗓音像一把刀子，划破了抢救区内短暂的震惊和寂静。他一个箭步冲上前，脸色铁青，伸手就要去拽叶凡的胳膊，试图将这个“胡作非为”的实习生从病人身边拉开。
在他看来，叶凡刚才那一下莫名其妙的点按，根本就是装神弄鬼，是走投无路下的 desperation之举。现在病人生命体征的任何微小变化，肯定都是巧合，或者是之前急救药物的延迟起效，绝不可能跟叶凡那一下有关！他绝不允许这个实习生继续在这里混淆视听，挑战他的权威！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叶凡，就被另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拦住了。
是刘教授。
刘教授的脸色同样凝重，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他紧紧盯着监护仪屏幕上那稳定下来、甚至略有回升的数值，又看向叶凡。此刻的叶凡，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仿佛经历了极大的消耗。但那双眼睛，却依旧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慌乱，没有侥幸，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正紧紧盯着病人的胸口，似乎能穿透皮肉，看到内里真实的情况。
“王主任！”刘教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病人的情况出现了转机，不管是因为什么，当务之急是维持住这个状态，为手术争取时间！叶凡，你继续！”
“刘教授！您怎么能……”王有德又急又怒。
“出了任何问题，我刘国栋一力承担！”刘教授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目光扫过周围其他还有些犹豫的专家和医护人员，“都愣着干什么？维持静脉通路，准备升压药，随时应对可能的变化！麻醉科准备好了吗？！”
刘教授的威望和决断，瞬间稳住了场面。医护人员立刻行动起来，各司其职。
王有德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怨毒地瞪着叶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叶凡对身边的争执充耳不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与那团“死气”的无声对抗中。
在他的本源之眼视野里，情况远没有监护仪数据显示的那么乐观。他渡入的那一缕生命能量，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虽然瞬间激起了反应，暂时遏制了死气的蔓延，但终究太过微弱。那浓稠的黑气仿佛被激怒了，更加疯狂地翻滚、冲击着那层脆弱的屏障，试图将其彻底吞噬。
而他体内，那眉心处的清凉感虽然仍在，但刚才涌出的暖流已经消耗殆尽。一阵阵虚弱感不断袭来，提醒着他这种能力的施展并非没有代价。
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线生机再次断绝？
不！绝不！
一股倔强的意念从叶凡心底升起。他回想着刚才那股能量涌动的感觉，尝试着主动去沟通、引导眉心处那团清凉的气息。他集中精神，用意念想象着将它抽取出来，顺着刚才的路径，再次流向指尖。
起初毫无反应，眉心处的气息如同沉睡的深潭。但叶凡没有放弃，他屏住呼吸，将所有杂念排除，脑海中只剩下“引导能量，护住生机”这一个念头。
渐渐地，他感觉到那潭“深水”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一丝比刚才更加纤细、更加微弱的暖流，被他艰难地抽离出来，缓缓流向指尖。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他的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衣衫，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周围的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刘教授眉头紧锁，示意护士给叶凡擦汗，但不敢出声打扰。王有德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等着看叶凡出丑。
终于，那丝微弱的暖流再次汇聚于叶凡的指尖。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并指，精准地点在之前的位置上！
这一次，渡入的能量更加微弱，效果也远不如第一次明显。在黑气的疯狂反扑下，那层脆弱的屏障摇摇欲坠，生命白光再次变得黯淡。
叶凡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还是不行吗？
就在叶凡几乎要绝望放弃的时候，异变再生！
或许是两次能量的注入，短暂地改变了局部区域的某种“环境”；或许是病人自身顽强的求生欲被激发；又或许是某种冥冥中的巧合……
在叶凡的视野中，那原本被血肿压迫得几乎闭塞的右冠状动脉的某个微小侧支循环，竟然在黑气的冲击和生命能量的微弱滋润下，极其轻微地扩张了一下！一缕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血液（呈现为极淡的灰色流质），艰难地通过了这个狭窄的通道，为远端濒临坏死的心肌带去了一丝微不足道但至关重要的氧份！
就是这一丝氧份，成为了压垮骆驼的……不，是拯救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部分心肌的活力得到了极其微弱的增强，连带着整个心脏的搏动都似乎有力了一点点！
表现在监护仪上，就是那原本已经趋于平直、随时可能再次恶化的血压和血氧曲线，竟然真的稳住了一个极低的平台，并且开始有了一丝极其缓慢、但却真实存在的……回升趋势！
虽然回升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但它的方向是向上的！这意味着一—病人的情况，真的被暂时稳住了！从必死的悬崖边，被硬生生拉回了一小步！
“稳住了！真的稳住了！”一个一直紧盯着屏幕的年轻护士忍不住激动地低呼出声。
这一次，再没有人怀疑。事实胜于雄辩！一次可能是巧合，两次，而且是在情况急剧恶化下的两次逆转，这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畴！
刘教授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叶凡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感激，更有深深的好奇。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王有德彻底傻眼了，脸色灰败，像是斗败的公鸡，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缩到了人群后面。
“手术室准备好了！”心外科的医生团队终于赶到。
“快！立刻送手术室！”刘教授立刻下令。
在医护人员紧张有序地将病人转移向手术室时，叶凡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向后踉跄了一步，幸好被旁边的护士扶住。
“叶凡，你没事吧？”刘教授关切地问道。
叶凡摇了摇头，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眩晕袭来，眼前的黑白视野也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如同潮水般退去，世界的色彩重新回归。他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他声音沙哑地回答。
刘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问，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你先休息一下。今天……多亏了你。”
抢救区里，气氛变得十分微妙。众人看向叶凡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怀疑、嘲讽，变成了敬畏、好奇，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那神乎其技的“一指”，以及之后病人生命体征的奇迹般稳定，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医学范畴。
“诡医……”不知是谁，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虽小，却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这个词，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在了在场许多人的心中。
叶凡没有理会这些。他靠着墙，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那几乎被抽空的虚弱感，心中充满了更大的迷茫和一丝隐隐的不安。
这双眼睛，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它从何而来？今天他虽然侥幸救回了病人，但也彻底暴露了自己的不凡。王有德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医院这潭水，恐怕也会因他今日的“诡医”之举，而掀起更大的波澜。
休息区的灯光将他疲惫的身影拉长，前方的路，似乎布满了更多的未知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