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推开门,发现一道灰色长廊,到处被消毒水盘踞着,门内仪器嗡鸣,门外唇齿紧闭。走廊是生死的窄巷,只等一扇门突然洞开——或泄出光,或涌出暗。
祂不太喜欢呆在这里,不过既然冥界的门把祂传送到了这里,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在搞清楚这件事之前,祂也可以先去冲一些业绩,不过,还是为了伪装,把“祂”换成了“他”。
他穿墙进入了一间重症监护室,发现屋子里躺着的竟是一个学生,并且已经开始进入了生命倒计时。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如是想着,可以顺便问问他为什么这样,但死神的蓝色眼眸中看到了他的病灶:
农药。
白逝没有说话,面对无法挽回的将死之人,人类能做的或许只有满足他们的愿望。
“我……好渴……给我拿瓶水,可以么?”
正当两人指尖相碰时,少年的手突然沉沉地落在床上,监测仪的长音开始在房间里回响。
他想起来了,自己作为死神,虽然外表的伪装近乎完美,但他作为神明的权柄无法掩盖:
「一触即亡」:任何和他进行皮肤性接触的生命体都会在10秒内凋亡。
白逝愣了一下,接着房间外的哭声逐渐放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医护人员和少年的母亲急匆匆地跑进来,看见白逝也愣了一下,
“你们殡葬公司的还真敬业。”
“……?”
白逝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但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从外套里怀中变出一双白色手套便离开了,作为神明,凭空造物是必须会的,不过白逝上任不久,也就会变点小物件而已。
出去不久,白逝在洗手间照了照镜子,自己这一身深色的衣服,确实会让人误认为是殡仪馆的工作服。
“但……为什么第一站要把我送到医院呢?”
白逝疑惑着,没有看路,在下一个走廊拐角处时,他与一个穿着殡仪馆工作服的女孩撞了个满怀。
“扑通!”
“哎呀!谁啊,走路不看路嘛……”
女孩与白逝对视一眼,看见了白逝深邃而幽蓝的眼眸,愣了一下,
“你……我去,异瞳?这么帅!”
白逝可没时间和她闲聊,只是简单地道了歉,接着一阵小跑,离开了医院,只剩下怀里抱着文件的女孩,拍了拍身上的灰,望着那个背影出神。
……
在人类的社会中,钱财是必需品,这一点白逝明白,他之前也接过为了钱怎么怎么样的灵魂,所以要继续调查“青年自杀率上升案”,还得有份正经工作,稳定自己的生活。
他开始从零做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终成功地被辞退了。
“为什么?我工作干得不好么?”他每一次都这么问,不过回答的人虽然每次都不一样,但答案都是一样的,
“你这个名字实在不大吉利,你看,咱们做生意的,招一个叫白事的人来,确实不合适,你懂吧?总之我们相信你会有一个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感谢你这些日子来的辛苦付出了。”就这样,白逝被打发了一个月。
钢铁桥索勒紧夜幕,把整座城吊在半空。风灌进西装裂缝,衣摆翻飞如断鹞。
白逝走在这座桥上,望着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开源市。来来往往的都是年轻人,却有一个人坐在桥边,望着桥下黑色的江水,灌下一瓶又一瓶酒。他看起来喝醉了,甚至没注意到白逝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嗯?你也来跳啊……”
“为什么要跳?活着不好么?”白逝问道,上一任「死亡」之神戴斯也留了个问题给他:
“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前辈说,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才算是一个真正的「死亡」之神。
“不好,活着没意思……”
男生不再说话了,闷头喝酒,喝完了就把瓶子往江里一扔,把头埋进白逝的胸前哭了起来。
“咳,别吐身上。”
白逝也只是简单安慰了一下他的情绪,他的生命也进入了倒计时,在白逝离开后不久,他就听见一声沉重的水花声,白逝回头时,那里只剩几个酒瓶。
……
神明的进食只算是爱好,想吃了就吃,不想吃也饿不死,但白逝现在可是有一层人类伪装在身,肉体凡胎,肯定会饿。
他买了份盒饭找了个地方吃完,继续从大桥走到郊外,这里有一些老房子还有人住,零零星星的灯光与一旁的虫鸣凸显着浓厚的乡村气息,晚风吹过一旁的玉米地,尽显清凉。
“哼哼~”一个少女的哼唱声从附近传来,白逝不禁好奇着——什么人会在这么晚出门?他想往那个方向靠近,但额外听到了几个男声。
“小妹妹,这么晚了,出来干嘛呢?”
“你,你们干什么?”
“那可就跟你没关系了!嘿嘿!按住她!”
一旁的玉米地突然发出“沙拉沙拉”的响声,白逝犹豫了一下,从里怀中取出钢笔,以「死亡」之力拔掉笔帽,一把雪白的镰刀瞬间就斩断了面前的玉米杆,把其中一个男人当场拦腰斩断!
“谁?”
“卧槽?!”
混混们一下子慌了神,抄起了家伙看向那边的白逝。
“冥界有令,犯淫邪重罪者,打入金刚地狱。”白逝摘下手套,将镰刀对准他们,
“下地狱吧。”
混混们的脚下突然冒出惨白的光,接着,无数荆棘从地底窜出,贯穿了他们的四肢,将他们缓缓拖入地底!
“哥,哥!别,错了……我真错了!啊啊啊!!”
……
万籁俱寂,女孩颤抖地穿好衣服,看向善后的白逝。
“谢,谢谢……”
“他们死后会被打入金刚地狱,受尽八百劫苦刑方能转生成畜生。”
“为什么一个人走夜路?”白逝转身看着她,顿觉这女孩有点眼熟:她穿着一身肃穆的殡仪馆工作服,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她,好像和那时候在医院撞到的女孩有几分相似,还是说,又一次遇到了她?
“哇,异瞳……不对,我们……”
“我们是不是见过?”
两个人同时问着对方,又同时停顿。
“……”
“你这异瞳,是天生的吗?”女孩似乎对白逝的眼睛很感兴趣,先挑起了话题,白逝点了点头,没说话,
“为什么一个人走夜路?”
“哎呀别提了……”
女孩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女孩是当地殡仪馆的馆长,在前面的那个村子刚忙完一位老人的后事,回来的路上就遇到这些……白逝听的一愣一愣的,殡仪馆馆长?还是这么个孩子?
“咋了?瞧不起我?我才20岁就能处理这么多事务……”女孩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说在殡仪馆不用看“客户”脸色,只要晚上值夜班胆子大点就好了,况且最近还有定制服务的,自己都快忙不过来了……
“那个……你那,还缺人吗?”
“缺!”
女孩突然靠了上来,两眼放光。
“我……会考虑下的。”
“嘿嘿,你现在来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忘记你撞倒我的事哦。”
“……”
殡仪馆,死神,两个毫不相干的却冥冥之中有着联系的词打动了白逝:这不是专业对口是什么?
最后白逝决定跟着她回殡仪馆了,有这么一个有生气的人当老板,或许对自己融入人类社会也有帮助。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林慕鱼。”
“白逝。”
“所以……刚刚的混混……都去哪了?”
“……”
白逝无言以对,对人类怎么解释神力呢?况且人与神的战争结束才不到20年,这么说会不会暴露?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