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光,在沈玉瑶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中,倏忽而过。
通过顾云箫最后一次传递来的消息,一切已然就绪。顾云笙在信中以难以抑制的激动笔触写道:所有锅具、桌椅皆已摆放整齐,擦得锃亮;按照她最终确定的、融合了异界知识与本土智慧的“秘制麻辣锅底”方子,经过数次试验和调整后,终于成功熬制出了第一批成品。他与母亲陈氏、弟弟云箫,以及周嫂、李二狗(现改名李顺)一同试吃,那前所未有的麻辣鲜香、醇厚浓郁的滋味,竟让尝遍世间百味的顾母都连声赞叹,李顺更是吃得满头大汗却停不下筷,直呼过瘾!
“姑娘,此味只应天上有!‘辣尚瘾’必火!” 顾云笙的信末,留下了这力透纸背的断言。
看着这寥寥数语,沈玉瑶仿佛能穿过重重屋舍,看到那间名为“辣尚瘾”的店铺里,红油翻滚,骨汤奶白,香气氤氲。她仿佛听到了明日开业时,宾客盈门的喧闹,听到了铜钱落入银箱的脆响,看到了她商业帝国的第一块基石,正稳稳落下。
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冲淡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压力,她小心地将纸条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明日,她定要找个借口溜出去,亲眼看一看那盛况!
然而,就如同晴空万里总会突然掠过乌云,就在沈玉瑶心情激荡,准备早早歇下以养精蓄锐应对明日之时,脑海中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提示音,再次以最不合时宜的方式,狞笑着响起了——
【叮咚!叮咚!普天同庆!值此宿主伟大事业即将扬帆起航之历史性时刻,本系统特奉上开业‘贺礼’任务!】
【任务名称:奔放的庆典!】
【任务要求:请宿主于今夜子时之前,于您所住院落中,仅着寝衣,完成裸奔一圈的壮举!要求姿态奔放,充分展现内心的喜悦与不羁!】
【任务奖励:神秘大礼包一份!(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任务失败惩罚:在‘辣尚瘾’开业当天,宿主将无法控制地对每一位进店的男性宾客,深情呼唤‘爸爸’!此效果持续整日,无法豁免!哔啵~!】
沈玉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裸……裸奔?!虽然可穿寝衣,但这与真正的裸奔有何区别?!在自家院子里?!
而失败的惩罚……对着进店的男客喊“爸爸”?!
她眼前瞬间浮现出明日店铺开张,自己或许会躲在角落偷偷观望,却不受控制地冲出来,对着那些前来尝鲜的公子、老爷、甚至可能是地痞混混之流,一个个深情款款地喊“爸爸”……
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那不仅仅是社会性死亡,那是直接将她的脸面、她未来东家的威严,虽然目前是幕后的、乃至“辣尚瘾”的名声都按在地上摩擦!她的火锅店开业第一天,幕后老板见男就喊爹?这店还能开得下去吗?!
这个破系统!简直是恶魔!专门挑这种关键时刻,用最恶毒的方式考验她的底线!
“小q!我跟你拼了!”她在内心发出绝望的嘶吼,气得浑身发抖。
【宿主,冷静~冷静嘛~】 小q的声音充满了无辜,甚至带着一丝兴奋,【这可是神秘大礼包哦!说不定能开出让你立刻成为武林高手的秘籍,或者点石成金的手指呢?想想奖励!再想想失败的后果……哔啵~】
奖励?去他妈的奖励!她现在只想把这个系统从脑子里抠出来砸烂!
可是……“爸爸”的惩罚……
沈玉瑶脸色铁青,在房间里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理智与羞耻在进行着殊死搏斗。一边是穿着寝衣在深夜的院子里“奔放”一圈,虽然极度羞耻,但或许……或许不会被人发现?一边是明天在自家店铺、在众多陌生人面前,上演认爹惨剧,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子时将近。
最终,对开业惨剧的极致恐惧,以碾压般的优势,战胜了那摇摇欲坠的、名为“尊严”的东西。
“我……做!”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带着屈辱的颤抖。为了她的火锅店,为了她好不容易才起步的事业,这点……这点屈辱,她忍了!
她吹熄了房中的烛火,只留下一片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她脱下外衣,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在这个季节略显寒冷的细棉寝衣。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她深吸一口气,如同奔赴刑场的烈士,猛地推开房门,踏入了月色笼罩的院落。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秋虫偶尔的鸣叫。月光如水,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她咬紧牙关,心一横,闭上眼,开始沿着院墙,用一种近乎逃跑的、毫无“奔放”可言的速度,疯狂地奔跑起来!
冰冷的夜风刮过她的脸颊和单薄的寝衣,带来刺骨的寒意。她只觉得脸上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什么姿态,什么喜悦,什么不羁,统统见鬼去吧!她只想尽快结束这噩梦般的一圈!
然而,就在她气喘吁吁、羞愤欲绝地跑到院子角落,即将完成这“壮举”时,旁边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披着外衣、睡眼惺忪的六姐沈玉琪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似乎是起夜。她迷迷糊糊地抬眼,正好看到月光下,只穿着单薄寝衣、小脸煞白、头发有些凌乱、正以一种诡异速度狂奔的沈玉瑶。
沈玉琪瞬间清醒了,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成了圆形,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沈玉瑶也看到了六姐,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几秒钟的死寂后,沈玉琪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七……七妹?!你……你又不穿外衣跑出来!这么冷的天!你……你是不是又梦游了?!还是……还是病又犯了?!”
她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浓浓的担忧,瞬间惊动了隔壁的四姐沈玉琼。
沈玉琼匆忙披衣出来,看到院中情形,也是骇得脸色发白,立刻快步上前,一把将浑身冰凉、僵立原地的沈玉瑶紧紧抱在怀里,用外衣裹住,声音带着哭腔:“瑶儿!我的瑶儿!你这是要吓死姐姐啊!怎么又这样了!快回去!快回去!”
沈玉瑶任由姐姐抱着,浑身冰冷,内心一片死灰。完了,还是被看见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奔放的庆典’任务!奖励【神秘大礼包】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哔啵~宿主奔放的姿态……嗯,速度感十足!】
任务的提示音在此刻响起,如同最辛辣的嘲讽。
沈玉瑶没有任何查看礼包的心情。她被两位闻讯赶来的姐姐,连拖带抱地“护送”回房,按在了床上。赵姨娘也被惊动,红着眼圈赶来,又是一番哭天抹泪,认定女儿这是“离魂之症”深夜发作,病情越发严重了。
躺在冰冷的被窝里,听着母亲和姐姐们压抑的啜泣和担忧的低语,沈玉瑶紧闭着双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耻辱,无尽的耻辱。
但……至少,明天开业,她不用对着客人喊“爸爸”了。
她用这彻骨的羞耻,换来了明日店铺顺利开业的可能。
这笔交易,划算吗?
沈玉瑶不知道。她只知道,在这条通往商业女王的道路上,系统这个“合伙人”,送给她的“贺礼”,总是如此的……别具一格,且代价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