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瑶在主母王氏院中那“惊世骇俗”的一曲《最炫民族风》,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沈府的每一个角落,其传播速度之快、影响之广,远超她之前的任何一次“发病”。
“听说了吗?七小姐在夫人院里唱歌了!”
“唱歌?唱的什么?”
“哎哟喂,那调子怪得哟!词也听不懂,什么‘天涯’‘青山’的,吼得脸红脖子粗,把夫人都气坏了!”
“我的天!这哪是唱歌,这是中邪了吧?”
“我看也是!掉水里之前多怯懦的一个小人儿,现在又是学畜牲叫又是跳怪舞,如今还会唱这种邪门的调子……肯定是被水鬼缠上,换了魂儿了!”
“赵姨娘真是可怜,生了这么个……”
流言蜚语如同瘟疫般蔓延,版本也越来越离奇。从最初的“行为癫狂”,迅速演变为“邪祟附体”、“水鬼缠身”。下人们看沈玉瑶和她院子里人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惧、怜悯以及一丝猎奇的兴奋,仿佛她是什么不祥之物,避之唯恐不及。
这股风自然也毫不意外地吹到了各房主子耳中。
四姨娘李氏听到丫鬟绘声绘色的描述,笑得前仰后合,用帕子捂着心口,对身边的妈妈道:“哎哟,笑死我了!赵婉如那个贱人,仗着有几分颜色,平日里装得跟个菩萨似的,如今可好了,生出个这等现世报的玩意儿!我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府里待!真是老天开眼!” 她只觉得畅快无比,连日来的憋闷都一扫而空。
三姨娘冯氏听闻后,则是久久沉默,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对心腹嬷嬷低语:“七丫头这……怕是真不好了。往后叮嘱雯儿、婷儿,还有明远,离她远着些,莫要沾染了晦气,平白惹祸上身。” 她语气中的那点怜悯早已被明哲保身的冷漠取代。
影响最大的,自然是赵姨娘母女所处的院落。
赵姨娘几乎是足不出户,整日以泪洗面。每次出门,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和指指点点,那些目光如同针一般扎在她心上。她为自己女儿的病痛而心痛,更为这愈演愈烈的“疯名”和“邪名”感到绝望。她甚至开始偷偷烧香拜佛,祈求各路神明驱散女儿身上的“邪祟”,却只换来更深的无助。
沈玉琼、沈玉璇、沈玉琪三姐妹也同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们出门交际,总能感觉到其他房姐妹或旁支小姐们投来的、带着探究和隐隐排斥的目光,甚至有人会“不经意”地问起七妹妹的“病情”,那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几乎不加掩饰。她们为妹妹担忧,也为自身被牵连的名声感到委屈和愤怒,但在母亲面前,却只能强颜欢笑,尽力安抚。
而这一切流言的源头与推手——嫡母王氏及其所出的三位嫡女,则自认为是这场风波中最大的受益者。
王氏心情颇佳。沈玉瑶越是“疯癫”,就越发衬托出她所出子女的端庄得体。她甚至“仁慈”地免了赵姨娘母女日后大部分的晨昏定省,美其名曰“让瑶丫头好生静养”,实则是眼不见为净,也避免沈玉瑶再在她面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徒惹心烦。同时,她暗中纵容甚至推动着府内关于沈玉瑶“邪祟附体”的传言,这不仅能彻底打压赵姨娘一房,说不定还能寻个由头,将这块“心病”彻底从府中拔除。
大小姐沈玉琳和二小姐沈玉瑾,虽觉沈玉瑶行为可笑,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鄙夷,并未过多放在心上。唯有三小姐沈玉珊,几乎是乐见其成。她一想到沈玉瑶那日唱歌的滑稽模样,以及如今在府中人人避之不及的处境,就觉得无比解气。有这么一个“疯子”妹妹做对比,她在父亲眼中,在京城贵女圈中,岂不是更加出色?
在这甚嚣尘上的流言与各方暗流涌动之下,处于风暴中心的沈玉瑶,却展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
她依旧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大部分时间闭门不出。外界的议论,她并非不知,只是刻意屏蔽了。她知道,解释无用,愤怒更是徒劳。在绝对的实力,无论是权势还是财富面前,流言不过是无根浮萍。
她的精力,更多地投入在了两件事上:
其一,是密切关注“辣尚瘾”的运营和永宁坊老店的收购进展。顾云笙传来消息,收购谈判进展顺利,房东虽有抬价之意,但在顾云笙巧妙周旋和合理的价格面前,已然心动,预计不久便能拿下。这是她在惊涛骇浪中,能紧紧抓住的、最实在的浮木。
其二,便是研究那刚刚达到60点的积分和系统商城。60点积分,可以兑换【莹润补水面膜】了。但她没有立刻兑换,她在权衡,是兑换这已知可能带来财路的面膜,还是再积攒一些,兑换更高级的【平纹去皱精华】或者那本【手工香皂制作详解】?不同的选择,可能导向不同的未来。
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存在,生命值75点的警示如同背景噪音,时刻提醒着她与太子之间那巨大的、关乎生死的鸿沟。但接连的打击与羞辱,并未让她消沉,反而像是一块砺石,将她的意志磨砺得更加坚韧。
疯名?邪名?
不过是她求生之路上的荆棘罢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依旧瘦小却已悄然积蓄力量的手掌。
总有一天,她会将这些加诸于身的污名,连同那该死的系统和太子的厌恶,一并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