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烬那番霸道又带着疼惜的“命令”,像一阵强风,吹散了李秀杰心头的部分阴霾,却也让更深层的不安浮了上来。他此刻的温柔是真的,可这份温柔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在她稍微“不乖”的时候,就再次消失?
她全身被疼痛包裹,动弹不得,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一切。这种无力感放大了她内心的恐惧。她贪婪地汲取着他此刻的温暖,却又害怕这温暖只是镜花水月。
她鼓起残存的勇气,用嘶哑微弱的声音,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让她夜不能寐的问题。这个问题,比身体的疼痛更让她煎熬。
“那……”她怯怯地开口,眼神闪烁,不敢直视他深邃的眼眸,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还爱不爱我?”
她顿了顿,像是怕听到否定的答案,又急急地、带着哭音补充道,语气里充满了卑微的自我否定和恐慌:“我……我知道我以前……不好……总是惹你生气……还……还总是想死……给你添麻烦……我这样的……不值得你爱……”
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仿佛流泪也是一种罪过。
“我怕……”她终于说出了最深的恐惧,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怕你……总有一天会烦了……会……会爱上别的女人……毕竟……毕竟你以前……”
她没敢再说下去,但那个未尽的尾音,像一根尖锐的刺,不仅扎在她心上,也狠狠刺中了傅寒烬。
“毕竟你以前”……后面是什么?是“不近女色”?还是“身边从不缺优秀的女人”?亦或是……她潜意识里始终记得,他们的开始,并非源于纯粹的爱恋?
傅寒烬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他看着她那双盛满了泪水、写满了不安和自我怀疑的眼睛,终于彻底明白,他过去的行为和那次致命的“离开”,给她造成了多么深重的心灵创伤!这道伤痕,远比她身上的任何一道伤口都更深、更难以愈合。
愧疚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之前那些所谓的“爱”的表达,在她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必须说清楚。必须把所有的误会、所有的芥蒂,连根拔起!
傅寒烬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了她冰凉的手,迫使她抬起泪眼,迎上自己无比郑重、无比认真的目光。他不再有任何掩饰,将自己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面,彻底展露在她面前。
“李秀杰,你看着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听清楚我说的每一个字。”
“我爱你。”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闪躲,“不是可怜,不是愧疚,不是责任。就是爱你这个人。爱你会哭会笑,爱你会闹小脾气,爱你依赖我,也爱你偶尔鼓起勇气反抗我的样子。”
他抬手,用指腹极其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至于以前……”傅寒烬的眸色深了深,带着一丝自嘲和坦诚,“是,我以前不近女色,厌恶所有带有目的的接近。我以为我不需要爱情,甚至鄙视那种软弱的情绪。”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定:“直到你出现。你这个意外,打乱了我所有的节奏。一开始,我确实只想用契约控制你,解决麻烦。但我发现,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我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心烦意乱,会因为你的靠近而心跳加速,更会因为……你心里可能装着别人而嫉妒得发狂!”他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卑劣,“那次离开,是我不对。是我被嫉妒和自以为是的掌控欲冲昏了头脑!是我混蛋!”
他的语气充满了痛悔:“但我从未,一刻也未曾,停止过爱你。正是因为我爱你,才无法忍受你可能离开我的念头,才会用那种错误的方式把你绑在身边!”
他捧住她的脸,迫使她感受他话语里的每一个音节的重力:“你说你怕我爱上别人?李秀杰,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在我傅寒烬这里,爱情只有一次。给了你,就再也收不回来,也给不了第二个人!”
“我的心里,从你闯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他看着她震惊而迷茫的双眼,一字一顿,如同起誓:“所以,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担心都给我扔掉!你值得!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包括我全部的爱!”
“如果你再敢说什么‘不值得’、‘找别人’这种话,”他的眼神危险地眯起,带着一丝威胁,却更显情深,“我就……我就把你锁在我身边,一天说一百遍‘我爱你’,直到你听腻了、听烦了、刻进骨子里为止!”
这番告白,与其说是情话,不如说是一场霸道专横的宣告和灵魂的剖白。它撕开了所有伪装,将最真实、最炽热、甚至有些笨拙的情感,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她面前。
李秀杰彻底呆住了。她看着傅寒烬因为激动而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的浓烈爱意和恐慌,听着他那些近乎偏执的誓言……她心中的坚冰,终于开始寸寸碎裂。
原来……他不是可怜她。
原来……他的爱,这么深,这么重。
原来……他也会害怕,害怕失去她。
巨大的震撼和排山倒海般的酸楚与喜悦,瞬间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这一次,不再是绝望和恐惧的哭泣,而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不安,以及最终得到确认后的巨大释然和幸福!
“呜……傅寒烬……混蛋……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哭出来。
傅寒烬心疼地将她轻轻拥入怀中,避开她的伤口,像哄孩子一样,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吓你了……我保证……”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保证,吻着她的发顶,任由她的泪水浸湿他的衬衫。
这一次的泪水,是洗涤,是救赎。
李秀杰哭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才抽噎着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桃子,却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依赖和娇怯,小声问:“那……说好了……一天一百遍……不能赖账……”
傅寒烬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心底软成一滩春水。他低头,吻去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郑重承诺:“好,不赖账。从今天起,每天都说,说到你烦为止。”
李秀杰终于破涕为笑,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心中那片荒芜的冻土,终于迎来了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