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十分钟,律所同事的消息就回了过来,附带一张天眼查的股权结构图截图:
“鑫源汽修的法人是刘建军,周大发持有该公司50%的股份,去年11月还追加投资300万,这笔资金来源疑似是鑫源工业园工厂的资产转移!”
“太好了!”张律师攥着手机,语气里满是振奋。
“有了这个股权记录,就算周大发跑路,我们也能提交给劳动仲裁委,让他们对接经侦部门,冻结这部分股份,到时候拍卖股份的钱,就能用来支付老郑他们的欠薪!”
老郑他们听到“欠薪有着落”,激动得说不出话,王满仓甚至抹起了眼泪,把孙子的照片紧紧贴在胸口:
“乐乐,爷爷很快就能回家给你交学费了!”
上午十点,一行人决定跟着老郑去东四环找“鑫源汽修”。
小王开车载着沈玉、张律师、老郑,阿凯和林晚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小李和王满仓则留在通道里,跟其他工友说这个好消息。
车子驶向东四环,路上的车渐渐多了起来,沈玉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心里却想着老郑他们——之前总担心“赢了官司拿不到钱”,现在有了周大发在汽修厂的股份,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一半。
她拿出手机,给何雪发消息:“讨薪案有突破,周大发在东四环有汽修厂股份,我们现在去核实,下午把证据提交给仲裁委。”
何雪秒回:“太好了!我跟仲裁委的刘老师打个招呼,请他们优先处理!”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东四环中路38号——果然,路边有一家挂着红色招牌的汽修厂,上面用黄色大字写着“鑫源汽修”,格外显眼。
门口停着几辆待修的货车,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扳手拧螺丝,嘴里还哼着歌,看起来悠闲自在。
“那个就是周大发的小舅子,刘建军!”老郑压低声音,指着那个男人,“我见过他几次,跟周大发长得有点像,都是圆脸,小眼睛。”
张律师赶紧让小王把车停远一点,避免被刘建军发现。
阿凯悄悄举起摄像机,镜头对准刘建军和汽修厂的招牌,拍了几分钟后,又绕到汽修厂侧面,拍了几张厂房和车辆的照片——这些都能作为后续提交给经侦的证据。
林晚则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
“鑫源汽修,东四环中路38号,法人刘建军,周大发持股50%,2023年11月追加投资300万,疑似转移资产。现场有货车4辆,刘建军正在修车,未发现周大发身影。”
上午十一点半,一行人确认完信息,决定先回律所整理证据,下午提交给劳动仲裁委。
老郑坐在车上,还在跟小王打听“股份冻结要多久”“拍卖能拿到多少钱”,眼里满是期待。
沈玉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暖起来——这些农民工挣的都是血汗钱,能帮他们要回来,比什么都有意义。
中午十二点,阿凯的视频率先在抖音发布,标题是《京市地下通道里的讨薪者:他们只想拿回自己的血汗钱》
。视频里,潮湿的地下通道、农民工手里的干硬馒头、王满仓怀里的孙子照片、老郑说起欠薪时红着眼眶的样子,还有鑫源汽修的红色招牌,都被真实地记录下来,没有任何剪辑技巧,却格外打动人。
不到一个小时,视频的点赞量就突破了10万,评论区瞬间炸了锅:
“看得我眼泪都下来了!他们那么难,还想着体面,周大发怎么能这么黑心?欠薪跑路就算了,还转移资产!”
“东四环的鑫源汽修我知道!我朋友上个月还在那边修过车,老板确实姓刘,跟周大发是亲戚!我这就把我知道的情况发给仲裁委!”
“我是做物流的,上周在鑫源工业园附近看到过一辆黑色轿车,车牌号就是京A·8xx93!当时还觉得车牌号眼熟,现在才知道是周大发的车!”
“求大家帮忙转发,让更多人看到,帮这些农民工找到周大发,要回血汗钱!”
林晚的深度文章也在微博同步发布,标题是《12名农民工的讨薪路:桥洞为家,馒头为食,他们在等一个公道》。
文章里详细写了老郑、王满仓、小李的故事,附上了他们的欠薪金额和家庭情况,还提到了鑫源汽修的线索,阅读量很快突破了50万。
#农民工讨薪难#的话题也冲上了热搜榜第18位,越来越多的网友参与讨论,还有人提供了更多关于周大发的线索。
有人说在河北廊坊见过他的车,有人说知道他在京市有套出租房,这些线索都被林晚整理好,发给了张律师。
忙完采访和证据收集,沈玉坐着小王的车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她先去浴室冲了个澡,洗掉一身的疲惫,刚裹着浴巾出来,就看到手机屏幕上有10多通未接来电,全是母亲张艳敏打来的。
上次她拿出沈飞改成绩单、打架的证据后,母亲消停了没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又来电话,沈玉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拨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母亲的声音就带着哭腔,尖利地传了过来:
“沈玉!你个死丫头!终于接电话了!你弟弟沈飞在学校跟人打架了,把人家的眼镜打碎了,镜片划伤了人家的眼睛!”
“对方家长不依不饶,非要报警抓他!你快想想办法啊!他可是你唯一的亲弟弟,你要是不帮他,他就完了!”
沈玉靠在冰冷的浴室墙壁上,指尖捏着手机壳,心里满是无奈。
沈飞从小就被母亲惯坏了,做事冲动,从不考虑后果,这次居然把同学的眼睛划伤,简直是离谱。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说:“他打架伤人,按法律规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学法律是为了维护公平正义,不是为了帮他逃避责任。”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声音瞬间拔高,像刮玻璃似的刺耳。
“他是老沈家的根!是要给我们养老的!你要是不管他,他会被学校开除的!”
“以后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工作,你良心过得去吗?你必须帮他!跟对方家长道歉,给人家赔钱,把这事压下去!”
“我没钱,也没义务管他。”
沈玉冷笑一声,想起母亲到处跟人炫耀“我儿子以后要考名牌大学”——在母亲眼里,沈飞永远是宝贝,她永远是多余的。
“你要是想保他,就自己跟对方家长协商赔偿,别总想着找我。”
沈玉的语气里没有丝毫退让。
“还有,别再用‘亲弟弟’‘养老’绑架我,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没花家里一分钱,我对你们没有任何亏欠。”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过了几秒才气急败坏地喊:
“孽障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早知道你这么狼心狗肺,生下来就应该掐死你!”
沈玉没再听她骂,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把母亲的号码重新设回“免打扰”。
她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刚喝了一口。
手机又响了,何雪。
按下接听键,何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
“沈玉,好消息!陈奶奶的涉外讨薪案有进展了!大使馆那边已经联系上了雇主,对方同意补发三个月的工资。”
“但是不肯给加班费——你也知道,陈奶奶的女儿每周工作超过60小时,按加州的《劳工法》,每周工作超过40小时就要付1.5倍的加班费,这笔钱不能少!”
“你能不能帮忙写一份《加州劳工法》加班费依据说明,把具体条款、计算方式都列清楚,明天一早就传给大使馆?有了这个,大使馆就能跟雇主交涉,帮陈奶奶的女儿要回加班费。”
“另外,公益助学项目的协议已经跟三所合作院校签完了,受助学生的名单也确定了,下周他们会来律所帮忙整理普法宣传材料,你要是有空的话,过来跟他们对接一下?”
“主要是跟他们说下社区普法志愿服务的安排,比如什么时候去社区、要准备哪些材料,你经验丰富,跟他们对接最合适。”
听到“陈奶奶的案子”和“公益助学”,沈玉的语气缓和下来,刚才与母亲通话的烦躁也消散了大半:
“好,加班费的说明我现在就写,保证今晚发给你。
“下周我准时到律所,跟受助学生对接志愿服务的事——正好我整理了一些农民工维权的案例,到时候可以跟他们分享,让他们也了解下实务中的法律应用。”
“太谢谢你了!”何雪的声音满是感激,“有你帮忙,这些事都顺利多了。那我不打扰你写说明,明天等你消息!”
挂了电话,打开电脑,开始查《加州劳工法》的相关条款,屏幕上“加班工资计算标准”的字样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