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刑侦支队的审讯室里,白炽灯的光像淬了冰,直直砸在赵伟脸上,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
铁椅的冰凉透过薄薄的囚服渗进来,他蜷缩着肩膀,双手被铐在桌腿上,指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白,嘴里反复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去查。”
审讯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林慧抱着三岁的女儿念念走了进来。
女人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眼角红肿得像核桃,身上的外套沾着泥土和草屑,显然是刚从慌乱中挣脱出来。
念念被妈妈抱在怀里,小脸蛋脏兮兮的,额头上还有块浅浅的淤青,看到铁椅上的赵伟,怯生生地探出头,小奶音带着哭腔:“爸爸……你怎么在这里?念念怕黑,妈妈也哭了……”
赵伟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原本紧绷的脊背瞬间垮了下去。
他死死盯着女儿额头上的淤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念念!”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铁链被拽得“哗啦”作响,“你的脸怎么了?是什么人打的?老婆,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林慧把女儿往怀里又紧了紧,眼泪掉得更凶:“我们没事,多亏警察同志来得及时。”
“今天我带着念念去买奶粉,刚走出门口,就被两个黑衣男人捂住嘴拽上面包车,念念吓得一直哭,他们还威胁我说,要是你不乖乖听话,就再也见不到我们娘俩……”
念念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摸爸爸的脸,却被铁链的声响吓了一跳,缩回妈妈怀里,小声啜泣:“爸爸,我怕……那些叔叔好凶,他们抢了我的小熊……”
“我的女儿!”赵伟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跟着钱峰干坏事,害了你们!”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布满血丝,双手死死抓着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我说!我什么都说!钱峰的老巢在临市郊区的废弃砖窑厂,那地方以前是他开建材厂的旧址,后来废弃了,他就在里面藏了大量空壳公司的账本,还有跨境转账的U盾!”
“他控制着五个地下钱庄,专门帮建筑公司洗白黑钱,农民工的工资就是被他通过空壳公司转到境外的!”赵伟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无尽的悔恨。
“周大发打压农民工,不让他们讨薪也是受钱峰指使,钱峰承诺只要拖延你们调查就放过家里人,还承诺一定救我们出去!”
“他还在砖窑厂藏了管制刀具和木仓,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家里人都被他的人盯着,要拉着我们一起垫背!”他捶着桌子,声音嘶哑,“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求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老婆孩子!”
赵队站在单向玻璃后,看着审讯室里崩溃的男人,对着对讲机沉声下令:
“通知临市警方配合抓捕,目标临市郊区废弃砖窑厂,联系临市警方协同作战,务必一举抓获钱峰及其团伙!通知小李、小林,吴大海极有可能狗急跳墙,加强对沈玉的保护,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
临市苏晓家的客厅里,沈玉几人坐在沙发上等着苏妈妈讲张娟的故事。
苏妈妈坐在对面的藤椅上,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那姑娘叫张娟,是个苦命人……”
“她跟她丈夫是大学同班同学,大一就在一起了,毕业三年就结婚,刚结婚那两年,两人甜得很,她丈夫开了家小公司,她在小学当老师,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去年春天,张娟查出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圆滚滚的,走路都要扶着腰,每天下班还会去菜市场买新鲜的菜,说老公工作辛苦,要给他补营养。”
“转折就在去年夏天,她整理丈夫的公文包时,从夹层里掉出了一张酒店发票,日期是上周的,地址在邻市,还有一部他从来没提过的备用机。”
“她打开手机,里面全是跟别的女人的暧昧聊天记录,‘宝贝’‘老婆’叫得亲热,还有两人的亲密合照,甚至规划着等张娟生完孩子就离婚。”
“她拿着手机和发票,等着丈夫回来。”
“她丈夫进门看到那些东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翻脸不认人,说她无理取闹,说那只是客户,是逢场作戏。”
“张娟气不过,跟他理论,结果他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得特别重,张娟没站稳,往后倒去,后腰正好撞在客厅的大理石茶几角上。”
“当时下身瞬间就流了好多血。”苏妈妈抹了把眼泪,“她丈夫也慌了,赶紧把她送医院,抢救了整整一夜,医生说孩子没保住,还大出血,差点没救回来,让家属做好最坏的打算。”
苏晓的眼泪掉了下来,顺着脸颊砸在沙发上,她捂住嘴,压抑着哭声:
“怎么能这么狠……那可是他的孩子啊……”
“出院后,张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都空了。”
“她不甘心,找她丈夫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要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
“结果她丈夫不仅没愧疚,还骂她‘晦气’,说她生不出儿子还事儿多,又一次对她动了手,这次是用脚踹,用拳头打,把她的头往墙上撞,嘴里还喊着‘打死你这个丧门星’。”
“从那以后,这姑娘就不对劲了。”
“每天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喊‘宝宝’,有时候会突然哭,有时候会对着空气说话,神志不清。”
“她爸妈心疼女儿,把她接回娘家,可她丈夫不仅不露面,只给了五千块治疗费,还派人上门威胁,说要是不签离婚协议,就把张娟锁起来,不让她见爸妈。”
“两位老人都快七十了,哪里经得起这种威胁?”
“他们去咨询过法律援助,可律师刚要介入,那缺德的男人就以丈夫的名义将张娟送到不知名的精神病院藏了起来,两个老人答应了好多不平等条件,缺德女婿才放女儿回家。”
“好不容易才把女儿接回来,两位老人怕女儿再受伤害,只能忍气吞声,每天守着女儿,看着她抱着布娃娃发呆,偷偷抹眼泪,连哭都不敢大声。”
沈玉几人都眼泪汪汪的,苏晓更是早就泣不成声。
想到张娟坐在长椅上的样子,空洞的眼神,反复念叨的“宝宝”,原来背后藏着这么惨烈的故事。
陈雨攥紧拳头,指甲几乎要掐破掌心:“不行,不能让那个畜生逍遥法外!”
苏晓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对!我们不出去玩了,就在家查资料,找法条,整理证据!我们一定可以帮到他们的!”
陈雨:“我想去找张娟阿姨父母谈谈,把张娟阿姨的事儿发到自媒体上寻求帮助。”
赵琳:“我和你们一起去。”
沈玉:“我去咨询实习的律所,再问问启明公益认不认识临市的公益机构。”
接下来的三天,几个人分开行动为张娟的事儿忙碌着。
书桌被堆满了法律书籍和打印资料,苏晓在上面用红笔标满了重点;
赵琳一边帮她整理文件,一边在查询特殊人士资金补助的事项;
陈雨得到同意后采访了张娟的父母和附近邻居;
沈玉联系了启明律所兼职的王青律师帮忙看资料。
王青:“这种情况符合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也能主张离婚损害赔偿,但关键是证据。”
“你们要帮老人收集家暴的就医记录、伤情照片、邻居的证人证言,还有她丈夫威胁的录音,这些都能作为关键证据。”
她们这边熬夜整理证据清单,模拟庭审流程,甚至写好了人身安全保护令的申请书,只等张阿姨的爸妈点头。
而小区楼下盯梢的吴大海人都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