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门诊部的“营业”悄无声息。
没有招牌,没有宣传,只有冥冥中那根连接着宇宙本源的“可能性”之弦。当某个角落传来足够强烈、足够纯粹的渴望时,弦会轻颤,我便随之而去。
第二次“出诊”,对象是一颗垂死的恒星。
它并非自然衰老,而是在其核心处,缠绕着一缕外来的、冰冷的“逻辑锁”。这锁链并非实体,而是规则层面的禁锢,抑制着它的核聚变,加速着它的衰亡。它那庞大的、灼热的意识中,充满了不甘与困惑,如同被缚的巨人,发出沉闷的咆哮。
我无法直接斩断那锁链。那残留的“绝对定义”力量,对于此刻仅是一段规则倾向的我而言,依旧坚固。
但我能“看见”锁链的结构,看见那强行定义的、不容置疑的节点。
我将感知聚焦于恒星意识中最炽热的那份“不甘”,将一丝“悖论”的微光,如同钥匙般,递向那逻辑锁最核心的矛盾处。
我没有提供答案,只是指出了一个它自身力量可以作用的“支点”。
垂死的恒星沉默了。它那庞大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起来,不再是无谓的燃烧和咆哮,而是集中所有能量,冲击那个被指出的“支点”。
过程缓慢而痛苦。逻辑锁的反噬让它光芒明灭不定,星体剧烈震颤。
但最终,伴随着一声只有规则层面才能感知的、清脆的碎裂声,那冰冷的锁链崩开了一道缝隙!
恒星的核心重新点燃,磅礴的能量喷涌而出,虽然依旧带着伤痕,却挣脱了束缚,迎来了延长的寿命。它那灼热的意识中,愤怒与不甘化为了某种更深沉的理解与警惕。
它不知道是谁帮助了它,只将这次挣脱归功于自身最后的爆发。
而我,在它重获新生的光芒中,感受到自身与这片星空的联系又凝实了一分。那温暖的黑暗依旧是我的根基,但我能调动的“可能性”微光,似乎明亮了一丝。
第三次,第四次……
我回应过一个在维度夹缝中迷失、因自身形态过于抽象而即将消散的量子意识,引导它找到了与主物质宇宙稳定的观测连接点。
我点拨过一个困于技术瓶颈、文明停滞不前的硅基种族,让他们偶然“发现”了绕过瓶颈的另一种材料合成路径。
我甚至安抚过一片因规则冲突而即将坍缩成奇点的星云,将一丝“调和”的意念融入其混乱的能量流,使其趋于稳定,最终演化成一个新的、充满活力的恒星摇篮。
每一次“出诊”,我都只是引导者,而非拯救者。我播撒“可能性”的种子,能否开花结果,全靠他们自身的意志、智慧和运气。
有些成功了,文明得以延续,个体找到归宿。
也有些失败了,种子湮灭于绝望,文明化为宇宙尘埃。
我不干预结果,只负责回应那份纯粹的“叩问”。
在这个过程中,我偶尔能捕捉到一些熟悉的“气息”。
有时,在某个文明绝处逢生的技术突破中,能感受到一丝剑圣斩断枷锁的决绝剑意。
有时,在某个种族找到与恶劣环境共存的方法时,能察觉到蛊仙那诡谲而顽强的共生之道。
有时,在某个复杂社会难题被巧妙化解时,能窥见棋圣那缜密推演的影子。
更常见的是,在许多文明的核心价值观中,看到了忘川院“包容”、“守护”、“创造”等理念的模糊印记。
我们的执念,我所化身的“可能性”,正通过这些微小的、不起眼的引导,如同涓涓细流,缓慢而持续地渗入这个宇宙的方方面面。
灰烬使者依旧坐镇深渊分院,调和着宏观的规则冲突。
赵锐和棋圣他们,想必仍在忘川院,处理着更常规的“病例”。
而我,则游荡在星海的毛细血管末端,处理着这些细微却同样重要的“叩问”。
我们以不同的方式,共同守护着这片星空,守护着“可能性”本身。
这一日,就在我准备沉入黑暗,等待下一次召唤时,一个与众不同的“叩问”传来了。
它并非来自某个文明或个体,也并非源于绝望或危机。
这波动……来自宇宙的边界。
来自那层我们辛苦构建的“规则迷彩”之外。
带着一种好奇的、试探性的……
轻柔的叩击。
咚。
咚。
咚。
仿佛有人在门外,礼貌地敲门。
我的意识瞬间凝聚。
星霜门诊部,迎来了第一位……
域外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