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探针一号”悄无声息地滑行在碎星带边缘的陨石阴影中。这艘由海盗船改造的小型侦察舰，在李道一的巧手和星辰晶的供能下，隐匿性与机动性远超从前。舰桥内，李忘川、叶孤尘、琉璃仙子三人注视着前方舷窗外那片混乱而危险的星域。
根据破译的坐标，黑市位于一颗被掏空的巨型小行星内部，代号“鼹鼠洞”。这里没有律法，只有潜规则，是海盗、走私犯、情报贩子和各种亡命徒的聚集地。
数日后，“鼹鼠洞”的入口出现在眼前——一个伪装成普通陨石碰撞坑的巨型闸门，周围散布着隐晦的信号信标和防御炮塔。
李忘川操控“探针一号”，按照从海盗日志中获取的识别码，发送了一段请求入港的信号。短暂的静默后，闸门缓缓开启，露出内部灯火通明、嘈杂混乱的景象。
将侦察舰停靠在拥挤不堪的码头，支付了高昂的“泊位费”后，三人改换了装束。李忘川一身不起眼的灰色旅行者长袍，气息内敛；叶孤尘依旧白衣，但用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留下线条冷硬的下颌；琉璃仙子则幻化成一位面容普通的女佣兵，唯有眼中偶尔流转的清光显出不凡。
黑市内部空气污浊，混合着机油、劣质燃料、汗臭和某种兴奋剂的味道。各式各样的种族穿梭在狭窄的通道中，叫卖声、争吵声、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摊位上摆放着从各个文明掠夺来的武器、违禁科技、稀有矿物，甚至还有被囚禁在力场笼中的奇异生物。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找到“毒牙”。
根据情报，“毒牙”并非固定摊位，他行踪诡秘，通常通过中间人接洽。夜枭提供的黑市联络点，是一个名为“沉默之壶”的破旧酒吧。
推开吱呀作响的金属门，一股更加浓烈的酒精和汗液气味扑面而来。酒吧里光线昏暗，形形色色的顾客在角落里低声交易，警惕的目光在 newers 身上扫过。
李忘川径直走向吧台，酒保是一个皮肤如同树皮般粗糙的高大异族。
“三杯‘虚空尘埃’。”李忘川说出暗语，同时将一枚品质上乘的星尘晶碎片不动声色地推到对方面前。
酒保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星尘晶，动作麻利地收起，然后倒了三杯冒着诡异气泡的黑色液体。“找谁？”
“一个喜欢讲故事，尤其喜欢讲‘新发现’故事的朋友。”李忘川低声道。
酒保擦着杯子，头也不抬：“‘故事家’最近嗓子不舒服，喜欢听故事的人多了，他怕生。你们得表示点诚意。”
李忘川明白，这是要验资，也是要排除威胁。他神识微动，一丝精纯的、融合了《诸天万界病患管理手册》解析之力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探针，轻轻触及酒保的意识。
酒保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恢复正常，但看向李忘川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后门，第三间储藏室。敲门三长两短。只准一个人进去。”
李忘川对叶孤尘和琉璃仙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在酒吧内策应，自己则独自走向酒吧后厨方向。
按照指示，他找到了那间储藏室。敲门声落下，门上的窥视孔打开，一双警惕的眼睛打量了他片刻，门才无声滑开。
里面堆满了杂物，只有一个瘦小的、裹在宽大黑袍里的身影坐在一个货箱上，脸上戴着遮挡面容的呼吸面罩，只露出一双精明的、不断转动的眼睛。这就是“毒牙”。
“新面孔。”“毒牙”的声音经过处理，沙哑而电子化，“想听什么故事？”
“一个关于碎星带新矿脉，以及一个叫‘忘川’的地方的故事。”李忘川平静地说，同时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开始悄然扫描对方，分析其能量构成、精神波动，寻找破绽。
“毒牙”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来了兴趣：“哦？那个故事可不便宜。而且，知道太多，有时候会惹祸上身。”
“我只是个医生，”李忘川缓缓摘下兜帽，露出平静无波的面容，“对‘病灶’很感兴趣。尤其是那种喜欢四处散播‘病毒’的病灶。”
“毒牙”的眼神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紧绷！“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显然认出了李忘川，或者至少知道“忘川”首领的样貌特征。
“看来你的‘信息病’比我想象的严重，已经影响到你的判断力了。”李忘川向前一步，无形的气机锁定对方，“告诉我，是谁让你散布关于‘忘川’和矿脉的消息？‘暗礁星域’的遗迹又是怎么回事？”
“毒牙”猛地抬手，一道幽绿色的能量射线从他袖口射出，直取李忘川面门！同时，他身下的货箱猛地弹开，露出一个紧急逃生通道入口！
然而，李忘川似乎早已预料。他手指轻点，那道能量射线在距离他眉心一寸处仿佛撞上无形壁垒，瞬间湮灭。与此同时，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隔空而至，并非斩向“毒牙”，而是精准地斩在了逃生通道的启动装置上！
“嗤啦！”电火花四溅，通道口刚刚打开一条缝隙便骤然闭合！是叶孤尘出手了。
“毒牙”大惊失色，身上黑袍鼓动，更多诡异的攻击道具就要激发。
“安静。”琉璃仙子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而过，带着一股宁神静心的力量。“毒牙”的动作猛地一滞，眼神出现片刻恍惚。
趁此机会，李忘川的神识如同潮水般涌入对方毫无防备的识海！
搜魂！
大量的信息碎片汹涌而来：与一个模糊黑影的加密通讯、关于“忘川”和星尘矿脉的描述、对“暗礁星域遗迹”能量特征的惊叹与贪婪、黑水海盗的委托、以及……巡天司内部某个隐秘频道发出的、要求关注“异常跨界信号”的指令片段！
最关键的是，李忘川捕捉到了那个委托“毒牙”散播消息的幕后黑手的能量残留——一种阴冷、晦涩、带着强烈“吞噬”与“湮灭”特性的力量，与他所知的所有体系都不同，但隐隐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不安。
“噗——”“毒牙”承受不住搜魂的力量，口鼻溢出鲜血，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李忘川眉头微皱，收回神识。此人识海中被下了禁制，再深入恐怕会直接引爆，得到这些信息已经足够。
他迅速在“毒牙”身上留下一个极隐秘的神魂标记，然后对通讯器低声道：“得手，撤离。”
三人迅速离开“沉默之壶”，融入黑市混乱的人流。在他们身后不久，“毒牙”所在的储藏室传来一声闷响和能量波动，但很快被黑市的喧嚣淹没。是禁制触发，还是有人灭口？不得而知。
返回“探针一号”的途中，李忘川面色凝重。
“如何？”叶孤尘问。
“消息确实是他散布的，委托方很谨慎，没留下直接身份。”李忘川沉声道，“但那种力量气息……我似乎在《手册》的某个危险病例记录中见过类似的描述，与一种被称为‘归虚者’的古老存在有关。他们以吞噬世界、法则为生。”
“巡天司呢？”琉璃仙子关切地问。
“巡天司内部有人注意到了跨界波动，但似乎还未完全锁定我们。不过，他们显然也对‘暗礁星域’的遗迹产生了兴趣。”李忘川眼中闪过锐光，“更重要的是，‘毒牙’的记忆碎片显示，黑水海盗在暗礁星域遇到的麻烦，不仅仅是遗迹守卫那么简单……那里似乎出现了‘活’的东西，与‘归虚者’的力量特征有些吻合。”
新的威胁浮出水面，比预想的更加古老和危险。
“我们必须尽快去暗礁星域。”李忘川做出决定，“那里可能藏着与我们相关的秘密，也可能是一个更大的陷阱。但在那之前……”
他回头望向“鼹鼠洞”的方向，那个被他标记的“毒牙”是否还活着？或许，这本身也是一个将计就计的鱼饵。
“探针一号”启动引擎，悄然驶离这片法外之地，载着更沉重的秘密与更紧迫的目标，再次投入无垠的碎星带。
暗礁星域的迷雾，等待着他们去揭开。而“归虚者”的阴影，似乎也开始向这个初生的学院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