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睁开眼时,窗外雨势小了,玻璃上还挂着水痕。护士刚走,换药盘留在床头柜上,纱布、棉签、酒精瓶摆得整整齐齐。她没动,呼吸平稳,眼皮低垂,像还在沉睡。
但她的神识已经铺开。
指尖在被单下轻轻划动,一道符纹悄然成形——倒霉符。不伤人命,专引小灾,滑倒、撞头、电器失灵,全靠气运反噬。她现在灵力微弱,只能画最简单的符,可这种符反而最难防。它不显山露水,只顺着因果流转,悄无声息地缠上目标。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西装笔挺,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谢父。他站在床边,低头看她,眼神里没有关切,只有审视。
“你醒了?”
声音冷得像冰。
谢圆圆缓缓睁眼,目光平静,“嗯。”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谢父语气加重,“明珠说你昨晚诈尸吓她,医院报警记录都出来了。你要闹到全家不得安宁?”
谢圆圆笑了,“我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怎么吓她?是她心虚吧。”
“你还敢顶嘴?”谢父冷笑,“当年把你送出国,就是怕你回来搅局。现在真千金的身份给你,你还想怎么样?要家产?还是要名声?”
谢母跟在后面,低着头,手里攥着包,一句话不说。她不敢看谢圆圆的眼睛。
谢圆圆看着他们,心里清楚得很。父亲在意的是谢家脸面,母亲怕事,谁都不会为她出头。
她闭上眼,轻声说:“我不想争什么。你们让我一个人住几天,别来打扰我就行。”
谢父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想搬出去?别给家里添乱。”
“那你们也别来烦我。”谢圆圆睁开眼,直视他,“不然,倒霉的事只会越来越多。”
谢父脸色一沉,“你这是威胁我?”
“不是威胁。”谢圆圆声音很轻,“是你自己不信,那就等着看吧。”
谢父甩下一句“疯话连篇”,转身就走。谢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离开了。
门关上后,谢圆圆立刻抬起手。护士刚才换完药,把新的生活用品送进来,包装纸还没拆。她用指尖蘸了点药水,在纸上迅速画下一枚符纹。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
符成,轻轻一吹。
那张纸被佣人收走,带回谢家主宅。
第二天早上七点,谢父从二楼下来,右手扶着栏杆。走到一半,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滚了下去。手腕撞在台阶角上,当场扭伤,手机飞出去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佣人们慌忙围上来。
“地上有水吗?”管家问。
“没有。”保洁检查地面,“一点湿都没有,就……有一片纸屑。”
“捡走。”管家皱眉,“别让老爷看见。”
同一时间,谢母在阳台浇花。她刚提起喷壶,头顶的花盆突然倾斜,泥土和碎石砸在她头上,额角被划破,血流下来。她捂着头蹲下,吓得说不出话。
客厅里,电视自动打开又关闭,反复三次。冰箱嗡嗡响了几秒,突然断电。电梯卡刷了十几次都没反应,最后还是保安手动解锁才通。
整个谢家乱成一团。
中午,谢父坐在书房,手腕缠着绷带,脸色铁青。
“查清楚没有?为什么这么多事同时发生?”
管家低头,“电工说线路老化,可能是巧合。花盆……风太大。楼梯那里……实在找不到原因。”
“巧合?”谢父猛地拍桌,“一个两个是巧合,三个四个也是巧合?”
他盯着窗外,眼神闪烁。昨晚那个眼神平静的女儿,那句“倒霉的事只会越来越多”,突然在他脑子里回响。
他不信鬼神。
可这些事,太邪门了。
他抓起电话,拨通医院。
“谢圆圆,你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谢圆圆正靠在床上,手里拿着平板看新闻。她听见声音,慢慢抬头。
“我说得很清楚。”她语气平淡,“你们不来找我,我就不会动手。现在你们来找我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到底做了什么?”谢父压着火气。
“我没做任何事。”谢圆圆笑了笑,“我只是提醒你,印堂发黑的人,最近不适合出门。”
“胡扯!”谢父怒吼,“你少装神弄鬼!我要取消你的认亲手续,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随便你。”谢圆圆不恼,“不过劝你一句,今晚别开红酒。瓶子会自己炸。”
电话挂断。
谢父握着手机,手指发抖。他想骂,却骂不出来。那种被盯上的感觉,越来越重。
晚饭时,谢母偷偷去了女儿房间。
门锁着,里面没人。她站在门口,看着那张空床,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她想起小时候,五岁的谢圆圆第一次回家,扑进她怀里喊妈妈。那时她还抱了一下,后来……后来她选择了装聋作哑。
她转身要走,忽然听见身后“咔”一声。
回头一看,门把手自己转了一下。
她吓得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回到主屋,她对谢父说:“要不……让她搬出去住吧。清净点也好。”
“你怕什么?”谢父瞪她,“她是病人,出了事谁负责?”
“可家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谢母低声说,“佣人都在传,说是大小姐回来索命了……”
“闭嘴!”谢父暴怒,“谁再传这种话,立刻开除!”
可当天夜里,别墅停电。
所有灯都灭了,只有走廊尽头一盏应急灯亮着。监控显示,总闸是被人从内部拉下的,可电工检查后说,没有任何人为操作痕迹。
谢父坐在黑暗里,额头冒汗。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触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第三天上午,谢圆圆再次接到电话。
“你想住哪?”谢父声音沙哑,“我让人收拾房子。”
“不用。”谢圆圆说,“我自己找地方。你们只要别来打扰我就行。”
“你最好安分点。”谢父咬牙,“不然,别怪我不念父女情分。”
“父女情分?”谢圆圆冷笑,“你配说这两个字吗?”
电话又挂了。
谢圆圆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阳光照进来,落在她手背上。她摊开掌心,一道极淡的符纹正在消散。
倒霉符,还在生效。
她知道,谢家的混乱才刚开始。
但她不能急。
现在她还是病人,行动受限,必须等伤好。等她能下地,第一件事就是去街头摆摊。
算命、看风水、抓鬼驱邪。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谢半仙不是好惹的。
病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立刻闭眼,恢复虚弱模样。
门开,护士走进来,换了新的一次性手套,拿起血压计。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谢圆圆轻声说,“就是有点累。”
护士点头,给她量血压。
就在袖带充气的时候,血压计屏幕突然闪了一下,数字跳到200又归零,接着彻底黑屏。
“怎么回事?”护士按了几下按钮,“电池明明是满的。”
谢圆圆闭着眼,嘴角微微扬起。
倒霉符,连医疗设备都不放过。
护士换了个血压计重新测,这次正常。
但她走之后,把坏掉的那个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那台报废的仪器,静静躺在垃圾袋里。
屏幕裂缝中,渗出一道极细的黑线,像墨汁滴入清水,缓缓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