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收敛心神，将那澎湃的思绪尽数压回心底。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再次落在孙悟空身上，眼神中多了一抹复杂，但更多的是坚定。
“悟空。”
凌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啊？师弟，咋了？”
孙悟空正挠着腮帮子，好奇地看着自家师弟。
不明白他怎么盯着自己看了半天，还神神叨叨的。
凌越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严肃了起来。
“兄弟，你信我吗？”
孙悟空一愣，随即咧嘴。
“师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行。”
凌越点点头，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现在的情况，很麻烦。”
“那些佛门的秃驴在你身上动了手脚，用佛力污染了你的本源，压制了你的跟脚。
让你这块璞玉蒙尘。”
孙悟空听得一知半解，但“佛门秃驴”、“动手脚”这几个词他听懂了。
猴脸上顿时露出怒容。
“他娘的！”
“俺老孙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凭啥这么对俺？”
“凭什么？”
凌越冷笑一声。
“就凭你跟脚不凡，是天生地养的灵明石猴，身负混沌魔猿血脉。”
“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件最顶级的法宝胚子，一块最肥美的唐僧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把你炼成他们的护法金刚，当他们的看门狗！”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却也无比真实。
孙悟空气得抓耳挠腮，浑身的猴毛都快炸起来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俺老孙要去找他们算账！”
“算账？你拿什么去算账？”
凌越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你现在不过天仙修为，人家动动小指头就能碾死你。”
“别说你，就算是我，甚至师尊，在那些谋划万古的圣人面前，都只是棋子罢了。”
孙悟空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是啊。
自己太弱了。
看着他颓丧的样子，凌越话锋一转。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孙悟空的眼睛瞬间亮了。
“师弟，你有办法？”
“我刚刚在观摩你道体的时候，福至心灵，悟出了一门神通，名为《日月轮转经》。”
凌越神情严肃地解释起来。
“这门神通，可以为你洗髓伐毛，清除你体内的佛力污秽，让你逆反先天。
重回先天神猴之列。”
“甚至，如果机缘足够，还能让你彻底激活体内的混沌魔猿血脉，解开真正的传承！”
凌越的话语充满了蛊惑力，每一个字都敲在孙悟空的心坎上。
重回先天神猴！
解锁混沌魔猿传承！
孙悟空光是听着，就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他激动地抓住凌越的胳膊，猴脸涨得通红。
“师弟！那还等什么！快！快给俺施展那什么《日月轮转经》！”
“别急。”
凌越按住他。
“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目前只是金仙修为，而你体内的污秽之气已经根深蒂固。”
“想要彻底清除，让你后天返先天，凭我现在的法力，一次是远远不够的。”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多次洗髓才行。”
说到这里，凌越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而且，这件事，风险极大。”
“一旦被佛门那群人察觉到我们在清除他们留下的后手，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孙悟空不是傻子，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凶险，打了个寒颤。
“他们……会杀了俺们？”
“没错。”
凌越沉声道。
“斩草除根，他们最擅长了。”
“所以，我们不能求助任何人，包括师尊。”
孙悟空不解地问。
“为什么不能告诉师尊？师尊神通广大，有他老人家护着，我们还怕什么？”
凌越摇了摇头，心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当然不能说，我怀疑师尊菩提老祖跟西方教那位准提圣人的关系。
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他只能换一种说法。
“悟空，你要明白，圣人布局，牵扯太大。”
“我们不确定师尊在这盘棋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老人家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和难处，我们不能去赌。”
“万一师尊为了顾全大局，选择牺牲我们呢？”
“再者，佛门势大，耳目众多，我们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成为我们之间最大的秘密。”
凌越的分析让孙悟空冷静了下来。
他虽然天性跳脱，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这件事，关系到他的未来，更关系到他们兄弟二人的身家性命。
“师兄，我明白了。”
孙悟空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凌越伸出手指，开始详细规划。
“根据我的推算，要让你初步返还先天，至少需要八次洗髓。”
“前五次，我们每年进行一次。”
“这五次过后，你体内的污秽基本就能清除干净，实力大增。
足以让你在外面闯出名堂，当个一方妖王，逍遥快活。”
“至于后面的三次，就要看情况了。”
“到时候你的实力，我的修为，还有外界的局势，都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凌越盯着孙悟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现在，我最后问你一次。”
“你，敢不敢赌这一把？”
孙悟空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而坚定。
“师弟，俺老孙的字典里，就没个‘怕’字！”
“干了！”
“好！”
凌越满意地笑了。
“记住，从今天起，这件事，不得让第三人知晓。”
“就算是师尊问起，你也只说我们在切磋功法，明白吗？”
“明白！”
孙悟空拍着胸脯保证。
“师弟放心，俺嘴巴严实得很！”
凌越不再多言，示意孙悟空在洞府中央盘膝坐好。
他自己则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
下一刻。
轰！
澎湃的金仙法力从凌越体内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如同金色的潮水，瞬间笼罩了整个洞府。
洞府内的石壁上，无数玄奥的符文亮起，隔绝了内外一切气息。
孙悟空只觉得一股浩瀚、纯粹的力量将自己包裹，温暖而厚重。
凌越双手法诀变幻，神念涌动，牵引着那刚刚成型的《日月轮转经》神通。
“来了！”
“守住心神，抱元归一！”
随着凌越一声低喝，孙悟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猛地一沉。
一股极度的冰寒瞬间侵入四肢百骸，仿佛要将他的血液乃至灵魂都冻结。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还没等他适应这股寒意，一股灼热的浪潮又汹涌而来。
那感觉，像是被扔进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闷热无比。
仿佛要被烤熟了一样。
冰寒与闷热交替出现，折磨着孙悟空的神经。
但紧接着，又有一股温暖的春风拂过，滋润着他备受摧残的经脉。
随后，又是一阵清凉的秋雨落下，让他整个元神都感到一阵舒爽。
日升月落，阴阳轮转。
孙悟空在这四种极致的感受中不断沉浮，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
但他死死记着凌越的嘱咐，紧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那些原本因为佛力污染而有些滞涩的经脉。
在这冰火交替的洗礼下，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和宽阔。
血液的流速也加快了数倍，如同奔腾的江河，在体内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
力量，在不断地涌现。
“收摄心神！紧守灵台！”
就在孙悟空感觉有些飘飘然的时候，凌越如同惊雷般的厉喝在他脑海中炸响。
“别被表象迷惑！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孙悟空一个激灵，立刻收敛心神，不敢再有丝毫分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腥臭之气。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表面，正有粘稠的、带着腥臭的液体不断地溢出。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自己体内的污秽。
那些金色的毛发，很快就被这些黑色的污秽之物染黑、黏住，一撮一撮的。
看起来狼狈又恶心。
可诡异的是，身体虽然变得肮脏不堪，他却只觉得浑身舒坦。
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体内的法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奔腾不休。
一种飘飘欲仙，即将羽化的感觉油然而生。
太爽了！
这简直比吃了几百个仙桃还要爽！
就在孙悟空沉浸在这种奇妙感觉中时。
轰！
一声闷响从他体内传出。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那股包裹着他的浩瀚力量，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一切都结束了。
并非是《日月轮转经》这门神通达到了极限。
而是施展神通的凌越，达到了极限。
以金仙修为，强行施展本该是大罗金仙乃至准圣才能完美运转的大道神通。
对他来说，负荷实在太大了。
仅仅坚持了七个周天，他体内的金仙法力便已消耗一空。
凌越收了功法，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都有些微微摇晃。
他喘着粗气，看着眼前已经变成一个“黑煤球”的孙悟空，疲惫地叮嘱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快去洗干净，记住，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孙悟空睁开眼，看到凌越那副脱力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他知道，师弟为了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师弟……”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最朴实的感谢。
“谢谢你！”
孙悟空站起身，对着凌越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跑出洞府，找地方清洗身上的污秽。
看着孙悟空离去的背影，凌越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盘膝而坐，运转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