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们！”
孙悟空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俺老孙幸不辱命！”
“不但习得了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更是求来了真正的长生妙法！”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猴子的耳中。
“从今往后，生老病死，将与我花果山猴族，再无干系！”
整个水帘洞，炸了！
“长生不老！”
“我们也能长生不老了！”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猴子都陷入了癫狂的喜悦之中。
它们跳上石桌，倒挂在藤蔓上。
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心中的激动。
孙悟空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自豪与满足。
这，就是他出海寻仙的意义！
然而，就在这片狂欢之中。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大王神功盖世，法力无边。”
“如今又得长生之术，实乃天地间一等一的英雄！”
一只毛发雪白，身形佝偻的老白猿。
拄着一根木杖，从猴群中走了出来。
它先是对着孙悟空一通吹捧，随即话锋一转。
“只是……大王您想过没有？”
“我花果山虽是洞天福地。”
“但这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
“岂能只有我猴族一家独大？”
“那山中的虎豹豺狼，那林间的妖魔鬼怪，时常侵扰我等。”
“大王神通广大，何不趁此机会，将它们尽数收服。”
“一统这万里花果山，成为真正的万妖之王？”
老白猿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它的话，让原本狂热的猴群，稍稍冷静了一些。
一些猴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大王这么厉害，凭什么还要受那些虎豹妖怪的气？
孙悟空眉头微微一挑，不置可否地看着这只老白猿。
有点意思。
这老头儿，是在给俺老孙画大饼啊。
老白猿见孙悟空似乎意动，说得更加起劲了。
“大王，您如今虽然神通广大。”
“但手中还缺一件趁手的兵器。”
“身上也少了一副匹配您身份的披挂！”
它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上前。
“老猴我活得久，知道一些秘闻。”
“从此向东两百里，便是东海龙宫。”
“那老龙王的宝库里，不仅有无数奇珍异宝。”
“更有一根当年大禹治水时留下的定海神珍铁！”
“重一万三千五百斤，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
“还有一副用北海玄铁、西山赤铜打造的至宝披挂，水火不侵，刀枪不入！”
“大王若是能取来，岂不是如虎添翼，威震三界？”
老白猿唾沫横飞，说得天花乱坠。
仿佛那神兵披挂已经是孙悟空的囊中之物。
周围的猴子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鼓噪起来。
“对啊大王！去抢了那老龙王的宝贝！”
“让那老龙王知道我们花果山的厉害！”
水帘洞内的气氛，瞬间从合家团圆。
变得剑拔弩张，充满了征伐之气。
然而，孙悟空却出奇地冷静。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上蹿下跳，极力怂恿自己的老白猿。
火眼金睛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疑虑。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俺老孙刚回来，连屁股都还没坐热。
这家伙就急吼吼地跳出来。
又是让俺征伐四方，又是让俺去抢龙宫。
这波操作，怎么看怎么骚啊。
他忽然想起了二十一年前，在方寸山下。
那个便宜恩公凌越，分别时对自己的叮嘱。
“猴哥，你本事大了，将来必定名动三界。”
“但你记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特别是那些一见面就给你戴高帽。”
“怂恿你去跟别人干架的，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们远点！”
当初还觉得这恩公有些啰嗦，现在看来……
简直是至理名言！
孙悟空心中瞬间警惕起来。
这老白猿，绝对有问题！
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反而挠了挠脸颊，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嗯……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征讨八方，夺取神兵，听起来是挺威风的。”
孙悟空装作一副需要认真考虑的模样，敷衍了一句。
随即，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对了，老人家。”
“俺老孙看你面生得很呐，我离家之前，好像没见过你这号猴啊？”
此话一出，喧闹的水帘洞内，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老白猿脸上的激动表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
它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连忙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嗨，大王您贵人多忘事。”
“您离家的时候，老猴我还是个半大的小猴崽子呢。”
“整天跟在队伍后面吃土，您哪能记得我呀。”
“这二十多年过去，我也老啦！”
这个解释，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孙悟空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
只是端起酒杯，笑道。
“原来如此，来，喝酒，喝酒！”
老白猿见状，暗中松了口气。
它又陪着笑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
“大王，您和孩儿们先喝着，老猴我去洞外巡视一圈。”
“免得有不长眼的妖怪扰了大王的雅兴！”
说完，便躬着身子，退出了水帘洞。
看着老白猿离去的背影，孙悟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就在刚才，他趁着给老白猿递果子的时候。
不着痕迹地拔下了一根后脑勺的毫毛，轻轻一吹。
那毫毛便化作一粒微不可见的尘埃，落在了老白猿的身上。
想在俺老孙面前演戏？
你还嫩了点！
老白猿溜出水帘洞后，一路佝偻着身子。
装作巡山的样子，走出了数里地。
确认四周再无任何猴子猴孙后，它那佝偻的身躯猛然挺直！
一股与它苍老外表截然不符的，金仙级别的强大气息，轰然爆发！
它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变得锐利如鹰。
脸上哪还有半点谄媚与衰老，只剩下无尽的阴冷与算计。
只见它身形一晃，竟直接化作一道清风。
朝着万里之外的一座荒山，疾速掠去。
而孙悟空，早已在其身上留下了一根用于追踪的毫毛。
荒山之上，阴风怒号。
此地鸟不拉屎，灵气稀薄，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老白猿所化的清风，在这里悄然落下，现出了身形。
它哪里还有半点在花果山的佝偻与谄媚。
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得能穿透虚空。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