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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
茅山山门之外,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熹微的晨光穿过雾气,在山门牌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石坚掌门率领玄玑、清明、青云等几位长老亲自相送,静心师叔也立于一旁,目光中带着期许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墨渊与铁剑师叔并肩而立。墨渊依旧是一袭青袍,气息内敛,渊渟岳峙。
只是腰间多了一枚古朴的储物袋和那柄隐隐有雷光流转的雷龙破煞枪。
铁剑师叔则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背负铁剑,站姿如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凌厉气息。
“此行凶险,务必谨慎。”
石坚掌门沉声叮嘱,目光扫过二人,“查明真相固然重要,但保全自身更为紧要。若有不可为,即刻退回,宗门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掌门师兄放心,铁剑省得。”铁剑师叔抱拳,声音铿锵。
墨渊亦躬身行礼:“弟子定不负掌门与诸位师长所托。”
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辞别众人,两道身影便化作流光,一者如电,一者如剑,瞬息间便掠下山峦,消失在茫茫云海与群山之间。
离了茅山范围,墨渊与铁剑师叔并未全力飞遁,而是选择低空御器而行。
一方面节省法力,另一方面也更便于观察沿途情况,搜寻可能存在的线索。
他们首先前往的方向,是墨渊在古籍中看到的“清溪”流域。
据那残破玉简记载,“清溪”位于茅山东南方向约千里之外,流域附近确有名为“忘川”的古村落传说。
千里之距,对于两位筑基后期的高手而言,不算遥远。
但越是靠近清溪流域,两人越是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天地间的灵气,似乎变得稀薄而滞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并非尸臭。
而更像是某种陈年积郁的阴湿之气。
下方的山林也显得比别处更为寂静,鸟兽踪迹罕见,连草木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此地灵脉有异,死气沉淀。”铁剑师叔眉头微皱,他的剑心通明,对气机感应极为敏锐。
墨渊运转破妄雷眼,眸中紫意流转,望向大地深处。
在他的视野中,地脉之气确实晦暗不明,丝丝缕缕的黑色死气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灵脉之上,虽不浓烈,却遍布极广,侵蚀着这片土地的生机。
“看来,那传说也并非空穴来风。”墨渊沉声道。
这种环境,确实容易滋生阴邪,也更容易与“冥水”、“忘川”之类的概念产生联系。
又飞行了约莫一个时辰,一条蜿蜒的河流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河水颜色深沉,近乎墨绿,流动缓慢,在夕阳(他们飞行了大半日)的余晖下泛着一种油腻的光泽,正是古籍中提到的“清溪”。
只是眼前的清溪,与“清”字毫不沾边,反而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
沿河飞行片刻,终于在河流一处拐弯的平缓地带,看到了稀稀落落的房舍,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大的集镇,想必就是依清溪而建的“清溪镇”。
两人按下遁光,在镇外不远处落下,步行入镇。
他们收敛了自身大部分气息,看上去如同寻常的游方道士与沉默的护卫。
镇子比想象中更为破败萧条。街道以青石板铺就,却多有残破,缝隙间长满湿滑的青苔。
两旁的房屋大多低矮陈旧,墙皮剥落,许多窗户都用木板钉死。
时近黄昏,镇上却少见行人,偶有居民匆匆走过,也是低着头,面带菜色,眼神麻木。
仿佛对生活早已失去了热情。整个镇子笼罩在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氛围之中。
墨渊与铁剑师叔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此地的异常,远比他们预想的更为明显。
他们寻了一处镇上唯一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
客栈老板是个干瘦的中年人,话不多,接过房钱时,手指都有些颤抖,眼神躲闪,似乎生怕招惹是非。
安置好后,墨渊决定先去镇中探探风声。
他来到镇上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小酒馆,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寥寥几个酒客,各自闷头喝着劣质的酒水,无人交谈。
墨渊要了一壶酒,坐在角落,神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蔓延开来,捕捉着空气中流散的只言片语和信息碎片。
“……又不见了……王老五家的娃……”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
“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听说……上游那个村子……更邪乎……”
“摆渡人……最近好像也……”
断断续续的低语,充满了恐惧与无奈。“不见了”、“邪乎”、“摆渡人”这几个词,引起了墨渊的注意。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浑身湿透、面色惊恐的渔夫踉跄着冲了进来。
声音嘶哑地喊道:“死了!又死了!清溪里……捞起来好几个!都、都变成干尸了!”
酒馆内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恐慌。人们的脸上血色尽褪,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墨渊眼神一凝,与刚刚从外面探查地形回来的铁剑师叔目光交汇。
干尸!与栖霞镇如出一辙!
线索,已然浮现。而这清溪镇的诡异,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夜幕,正悄然降临这座被死气笼罩的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