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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洞府深处,雷池之畔。
墨渊盘膝而坐,周身并无耀眼电光,只有一层薄薄的、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的灰蒙雾气缭绕。这并非寻常灵气,而是他以神念引动,高度凝聚的混沌雷意显化。雷池中那足以让筑基修士瞬间重创的暴烈天雷之力,在触及这层灰雾时,竟如同溪流汇入大海,变得温顺而驯服,被一丝丝抽离、提纯,再融入他体内那由“雷光细丝”构成的奇异循环之中。
这个过程缓慢而精微,远不如《五雷正法》吸纳雷霆时那般声势浩大,但对经脉的负荷与心神的消耗却更大。每一缕被炼化的天雷之力,都需以混沌雷意为引,反复淬炼,去其暴戾,存其本源,最终才能化为滋养雷种、稳固道基的养分。
他内视己身,能看到那些“雷光细丝”在得到精纯雷元滋养后,变得愈发凝实、坚韧,闪烁着内敛而玄奥的光泽。流通其间的新生法力,虽总量远不及从前,却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法则的破灭与创生特性。
“混沌雷罡,重意不重力,执掌本源,衍化万雷……”墨渊心中明悟愈深。他不再追求法力的磅礴,而是专注于对雷霆本质的感悟与掌控。他尝试着,将一缕混沌雷意凝聚于指尖,心念微动。
刹那间,那缕灰蒙雷光并未炸裂,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衍化起来——时而化作一缕充满生机的春风雷雨,滋养着身旁石缝里一株顽强的小草;时而化作一道切割虚空的寂灭雷刃,无声无息地将数丈外一块坚硬青石从中剖开,断面光滑如镜;时而又散作无数细密的雷纹,隐入空中,勾连天地,引动周遭灵气自发形成一个小型的守护禁制。
信手拈来,变化由心。这已非简单的神通法术,更近乎于“言出法随”的雏形,是深刻理解大道规则后的自然运用。
“看来,藏经阁中那篇《雷枢杂录》的残卷所言非虚,上古雷修,确有执掌雷霆权柄,衍化世间万雷之说。我这条路,或许正是向着那个方向……”墨渊眸光湛然,心中对前路越发清晰。他知道,自己需要的不仅是闭关苦修,更需要在实战与天地交感中,不断印证和提升对混沌雷道的理解。
与此同时,往生阁内。
青萝静坐于一方蒲团之上,面前香炉青烟袅袅,散发出宁神静气的檀香。她并未修炼,只是闭目冥思,眉心那枚轮回符文的印记若隐若现。
作为司命长老,她虽不直接处理俗务,但宗门内但凡有重要的超度法事、或是处理一些涉及阴邪怨灵的事件,静心师叔都会请她到场观礼或坐镇。
数日前,一位在外历练意外陨落的筑基弟子的残魂被护送回山,于往生阁前举行超度仪式。青萝依例出席,静坐于法坛一侧。
当主事的执事长老念诵往生咒文,引导那缕充满不甘与怨念的残魂时,青萝下意识地,微微睁开了她那蕴含轮回之力的眼眸。
刹那间,世界在她眼中变得截然不同。
她看不到法坛,看不到同门,看不到诵经的长老。她的“视线”穿透了表象,直接落在了那缕挣扎的残魂之上。
她“看”到了这名弟子短暂一生的无数光影碎片——幼年拜入山门的憧憬,日夜苦修的艰辛,与同门切磋的意气,遭遇强敌时的恐惧与不甘……最终,画面定格在其被一道诡异黑芒穿透丹田,神魂俱裂的瞬间!
而更让她心神一震的是,在那残魂的核心深处,她不仅看到了其自身的因果业力,还隐约“看”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如同附骨之疽的……黑色魔气!这魔气与阴魂涧邪修的气息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更加诡异,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断侵蚀着残魂最后的清明,试图将其转化为某种怨毒的工具!
这并非寻常陨落,而是有邪魔暗中作祟,手段狠毒,意在毁人魂魄,断其轮回!
青萝眸中灰白漩涡不由自主地加速旋转,一股冰冷的怒意自心底升起。她并未出声打断仪式,而是悄然引动一丝轮回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切断了那缕魔气与残魂本体的联系,并将其强行剥离、湮灭!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除了静心师叔因距离最近,隐约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法则波动外,在场众人皆无所觉。
那缕残魂在魔气被剥离的瞬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怨念大减,变得纯净而安详,最终在往生咒文的引导下,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于天地之间,重入轮回。
仪式结束后,青萝将此事悄然告知了静心师叔与石坚掌门。
“果然!他们贼心不死,手段愈发阴毒!”石坚掌门面色阴沉,“竟敢将手伸到我茅山弟子身上!此事必须彻查!”
青萝却显得异常平静,只是轻声道:“掌门,那魔气……与我体内曾被炼化的魔种,以及阴魂涧那黑色晶体,似有同源之感,但更为隐蔽难察。对方恐怕……所图甚大。”
她的轮回之眼,不仅能窥见生死,更能洞悉一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因果与恶意。这次无意间的发现,无疑敲响了一记警钟——邪修的威胁,并未因阴魂涧的失败而消失,反而转入了更深的暗处,如同毒蛇,伺机而动。
此刻,青萝在往生阁内冥思,便是在反复回溯那日所见的那缕魔气,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线索,并思索着如何更好地运用轮回之眼,防范于未然。
她感觉到,自己这“司命”之职,或许并不仅仅是主持仪式那么简单。执掌轮回权柄,也意味着要守护轮回的秩序,清除试图扰乱平衡的邪祟。
紫霄洞府雷音隐隐,往生阁内寂然无声。
一人悟雷道之本,一人察幽冥之劫。
两人虽身处不同洞府,却都以自己的方式,感知着那悄然迫近的暗流,并为应对即将到来的风雨,默默积蓄着力量。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而茅山这一道一轮回,便是这风雨中最坚定的两根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