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陈默如同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外表是培训专员日复一日的平静,内里却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敲击键盘,都在为最后的爆发积蓄能量。
苏晴雪送来的关键证据,如同拼图的最后一块,让整个罪恶帝国的轮廓清晰无比。陈默与强子几乎不眠不休,将所有材料分类、整合、加密,按照预设的三条通道准备就绪。每一个U盘,每一封预设邮件,都像一颗上了膛的子弹,只等扣动扳机的那一刻。
“陈默帮”的成员们也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训练暂停,所有人化整为零,按照强子分配的监控点,如同幽灵般散布在苏氏集团大厦、苏文远几处隐秘住宅、以及他常去的私人俱乐部周围。他们的任务不是动手,只是眼睛,记录下任何不寻常的人员、车辆动向,为最终行动提供实时情报。
赵小胖坐镇仓库,成了临时的信息中转站和后勤保障中心,胖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笑,只有全神贯注的凝重。
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往往最是熬人。
这天深夜,陈默接到了强子从加密频道发来的紧急信息:
“默哥,有情况!苏文远名下三架私人飞机同时申请了今晚凌晨的航线,目的地分别是香港、新加坡和迪拜!他在瑞士银行的几个账户半小时内有巨额资金转出!他可能要跑!”
终于来了!
陈默眼中寒光爆射!苏文远果然嗅觉灵敏,准备弃卒保帅,潜逃境外!
不能再等了!
“强子!启动第一方案!匿名举报材料,立刻发出!”陈默对着加密通讯器低吼。
“明白!邮件已加密发送!预计十分钟内抵达目标邮箱!”强子那边传来键盘急促的敲击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陈默接到了分散在各处监控点的“陈默帮”成员陆续传回的消息:
“目标车辆离开苏家别墅,前后共三辆,方向机场高速!”
“苏氏集团大厦顶层直升机坪有动静!”
“俱乐部后门有可疑人员搬运箱子上车!”
苏文远在做最后的清理和转移!
“小胖!通知所有外围兄弟,撤!立刻撤离监控点,返回安全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有任何行动!”陈默果断下令。不能让兄弟们暴露在对方狗急跳墙的火力下。
“默哥,那你呢?”赵小胖急问。
“我亲自去机场!”陈默抓起车钥匙,冲向门外,“我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他要去现场,不是为了亲手抓住苏文远,而是要亲眼见证这个魔王的覆灭,确保万无一失!同时,他也是最后的保险——如果官方渠道出现任何意外延误,他将毫不犹豫启动第二方案,全网曝光!
夜色中,陈默的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机场高速。他一边驾驶,一边通过耳麦与强子保持联系。
“强子,警方那边有动静吗?”
“暂时没有收到大规模调动的消息!我们的举报材料可能还在流转审批!”强子的声音带着焦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陈默能想象苏文远此刻正坐在舒适的车里,或许还带着一丝侥幸,筹划着到了境外如何逍遥法外。
绝不允许!
陈默的车速越来越快,几乎达到了极限。他必须在苏文远通过安检、进入隔离区之前,看到他被拦下!
机场高速的灯光在眼前拉成一条条光带。远处,机场航站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清晰起来。
就在这时,耳麦里传来强子激动到破音的声音:
“动了!动了!市局、特警、经侦,多部门联合行动!大批警车从不同方向出动,目标正是机场!省厅直接下达的命令!我们的材料起效了!”
陈默猛地一脚油门,车子咆哮着冲下高速,驶入机场辅路。他远远看到,机场出发层入口处,不知何时已被悄然控制,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车辆堵住了各个通道,大批身穿不同制服的警察和便衣正在快速布控、疏散人群!
来了!官方力量终于动了!
陈默将车停在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熄了火,透过车窗,死死盯住出发层入口。
他看到那三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被警车逼停、包围。
他看到车门被强行拉开。
他看到那个穿着昂贵风衣、试图维持镇定却掩不住仓皇的身影——苏文远,被两名高大的特警从车里押了出来!
他看到苏文远挣扎着,似乎在大声争辩着什么,但冰冷的**在月光下闪烁着无情的光泽,彻底铐住了他的手腕!
他看到随后从车里被押出来的,还有他的几个核心心腹,以及几个装满现金和珠宝的箱子!
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但很快被训练有素的警方控制住。苏文远被押上了一辆装甲防暴车,警笛呼啸着,车队迅速驶离了机场。
结束了。
这个盘踞东莞多年,犯下无数罪行的黑暗巨头,在他即将逃离的前一刻,轰然倒塌。
陈默靠在驾驶座上,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一种巨大的、混杂着复仇的快意、长久压抑后释放的虚脱、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的情绪,席卷了他。
他没有欢呼,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远去的警车尾灯,消失在夜色深处。
耳麦里,传来赵小胖和强子等人压抑不住的欢呼和哽咽。仓库那边,想必已经沸腾。
陈默缓缓摘下耳麦,关掉了加密通讯器。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苏晴雪那个灰色的头像,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现在,还不是时候。苏文远虽然落网,但后续的调查、审判,以及可能存在的残余势力反扑,都还需要时间。
他启动车子,调转方向,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去仓库,而是驶向了那个藏匿着所有证据原件的废弃土地庙。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一场持续了太久太久的黑暗战争,似乎终于看到了尽头。但陈默知道,对于那些受害者,对于苏晴雪,对于他自己,心灵的创伤和重建,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停下车,走进破败的庙宇,从神龛下取出那个染血的账本,轻轻抚摸着封面上的污渍。
“安息吧。”他轻声说,不知道是对那些逝去的冤魂,还是对过去那个挣扎痛苦的自己。
阳光,终于刺破了云层,将第一缕金辉,洒进了这片曾经被罪恶和黑暗笼罩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