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和苏晴雪像上了发条一样，不知疲倦地奔波在南城的大街小巷。陈默重新整理了自己的简历，不再只盯着管理岗位，而是将过去在美团积累的线下地推、商户对接、区域运营等一线经验突出放大。他穿梭于各种招聘会和写字楼，面试了从物流主管到区域销售等多个职位，一次次地推销着自己，也一次次地承受着婉拒或石沉大海。
苏晴雪也放下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她尝试了便利店店员、咖啡馆服务生、甚至写字楼里的临时文件整理员。工作辛苦，薪水微薄，有时还会遇到挑剔的顾客或上司，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晚上回到家，两人会互相交流一天的见闻，分享一点点可能的机会，或者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用彼此的体温驱散奔波后的疲惫和寒意。那盏名为“我们”的灯，在现实的寒风中，摇曳却未曾熄灭。
这天下午，陈默刚刚结束一个不太顺利的面试，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心情有些沉重。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固定电话。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了电话。
“您好，是陈默先生吗？我这边是京东物流，南城本地生活事业部。”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是的，您好。”
“我们收到了您的简历，对您之前在美团负责区域商户拓展和维系的经验很感兴趣。我们这边正在招聘本地商业对接专员，主要负责与辖区内餐饮、商超等商户的入驻谈判、活动策划和日常关系维护。不知道您明天上午是否有时间过来详细聊一聊？”
希望的火苗，噌地一下在陈默心底点燃。“有！有时间！请问具体地址是……”他强压住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记下面试地址和时间，挂断电话后，陈默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几秒。京东物流，本地商业对接……这几乎是为他之前的经历量身定做的岗位！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感受着指甲陷入掌心的微痛，确认这不是幻觉。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路边找了个花坛坐下，反复回忆着自己之前在美团的工作细节，梳理着可能被问及的问题和可以展示的优势。直到天色渐暗，他才怀着一种混合着紧张和巨大期待的心情，往回走去。
推开出租屋的门，苏晴雪已经回来了，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锅里飘出土豆烧肉的香气——这是她最近刚学会，并且成功率最高的一道菜。
听到开门声，她回过头，脸上带着忙碌后的红晕：“回来啦？面试怎么样？”她习惯性地问道，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她在烟火气中忙碌的侧影，看着她身上那件已经有些显旧的围裙，一股强烈的情感涌上心头。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苏晴雪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侧头蹭了蹭他的脸颊，柔声问：“怎么了？不顺利吗？没关系，我们再找……”
“晴雪，”陈默打断她，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我接到一个面试通知，京东物流的，本地商业对接专员。”
苏晴雪猛地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锅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陈默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感觉自己这些天的阴霾都被驱散了大半，“那边说，看中了我之前在美团的经验。”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的！”苏晴雪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绽放出这些日子以来最灿烂、最毫无阴霾的笑容。她放下锅铲，紧紧抓住陈默的手臂，“这个岗位很适合你！你一定要好好准备！”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久违的、充满生机的光彩。
接下来的面试异常顺利。陈默准备充分，对自己过去的业绩和数据如数家珍，对岗位的理解也获得了面试官的认可。两天后，他接到了录用通知。
当电话里hR清晰地报出“试用期月薪一万，税后大概八千多，缴纳五险一金”时，陈默感觉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个数字，对于曾经的“陈经理”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此刻在泥泞中挣扎的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是活下去、并且有望活得更好一点的坚实基石！
他几乎是跑着回到出租屋的。苏晴雪正在整理她当天做临时工带回来的宣传单，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和陈默压抑着兴奋的呼唤，连忙跑去开门。
门一开，陈默就一把抱住了她，将她原地抱了起来，转了个圈。
“录用了！晴雪！他们录用我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工资一万，税后能有八千多！”
苏晴雪被他抱着，先是惊叫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也忍不住欢呼起来，用力回抱着他：“太好了！陈默！太好了！”
两人在狭小的玄关处相拥着，又笑又跳，像两个终于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所有的压力、委屈、疲惫，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这份工作，不仅仅意味着一份收入，更意味着他们共同努力的第一个成果，意味着他们看到了穿透厚重阴云的第一缕微光。
晚上，他们奢侈地点了一次外卖——一份烤鱼，算是庆祝。小小的折叠桌上，香气四溢。两人面对面坐着，眼睛里都闪着光。
“八千多，”苏晴雪拿着筷子，认真地计算着，“房租一千五，水电杂费算五百，我们吃饭……可以稍微宽松一点了。还能剩下一些，存起来，以后……”她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嗯。”陈默重重点头，给她夹了一大块没有刺的鱼肉，“以后会更好的。等我稳定下来，你也找个轻松点的工作，不用那么辛苦。”
“我不辛苦。”苏晴雪摇摇头，咬了一口鱼肉，满足地眯起眼睛，“只要我们在一起，慢慢来，什么都会有的。”
窗外，夜色温柔。屋内，灯光依旧昏黄，却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温暖。
微光虽弱，却足以照亮前路，足以温暖两颗紧紧相依的心。
他们知道，人生的严冬还未完全过去，但春天，似乎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