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魏无羡走至远处了,还不忘挥手向聂砚秋道别,倒是个赤忱少年,看起来是个可交之人。
这一番交涉下来,太阳早已西沉,月圆似镜。
眼前月色俨然与夕暮斜阳截然相反,凉幽幽月光下的湖面,银光粼粼,宁静至极。
芦苇摇曳夜风生,月光皎洁照湖清。
夏夜碧湖,微风轻拂面庞,聂砚秋有些乐不思蜀,心有所感。
她随便跃上停在芦苇荡中的乌篷船,挥袖一推,乌篷船便徐徐飘向湖心,悄然立在船头,轻纱白袖袍被夜风吹得四处飘扬,与湖中潋滟的静影沉璧交相辉映。
见此美景,迎着皎皎月华,聂砚秋不自觉地运转起《星辰功德诀》。
只见碧湖乌船之上,身着白纱的少年周身白雾弥漫,灵气四溢,湖面上也漫出薄雾,衬得那少年像水上凌波仙子,飘飘欲仙。
因身在室外,聂砚秋一直留着几分心神。
不知过去多久,她察觉到有船靠近时,便迅速抽离修炼状态,又调息一番,转头望向那艘悄然靠近的船只。
“嘿嘿,聂大小姐没有回去用饭么?怎么半夜游湖,一个人岂不无聊?不如咱们饮酒作乐?”
来人是魏无羡。
话说魏无羡和江澄回到莲花坞后,一家人围在一起,难得吃了一顿气氛和乐的晚饭。
在晚食期间,江澄在饭桌上顺口提起了突然到访云梦泽的聂砚秋。
自此时起,饭桌上的话题便聚焦于聂砚秋的事迹,虞夫人也难得没有挑魏无羡的刺。
这倒是让魏无羡有些不适应,以往虞夫人总是要时不时对他挑刺一番,今日倒是吃了个安稳的晚饭。
饭后,他并未像往常一样,与师兄弟们去树林里爬树、摸鸟蛋、打山鸡,而是不自觉地走到湖畔,兴许是想瞧瞧,那位大名鼎鼎的聂大小姐是否还留在原地。
谁知还未抵达河畔,便见湖心烟波弥漫,而有一苇一人游于其中,那尾小舟周围的雾波都聚集在舟头之人四周。
只见那人迎月而立,皎若白瑶,璨若曜星。
魏无羡不自觉地撑上一尾小舟靠近那月下一苇一人,待到被那人发觉后,他才恍然被拉回人世间,抬头望向天际,才猛然发觉自己已在此处逗留多时。
并且,那苇上之人便是他所寻之人,聂砚秋。
他立时展起笑颜,朗声道:“聂大小姐不回去用饭么?怎么半夜游湖,一个人岂不无聊?不如咱们饮酒作乐?”
“夜色已深,魏公子该就寝了才是,为何深夜来此。难道和我一样,喜好赏月?”
聂砚秋才退出修炼状态,面上清冷至极,周身寒凉,与天际的那轮明月倒是极为相似。
“是啊,来赏月,不过我一向夜半子时才入寝,这不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子时么?”
魏无羡心中虽觉面前之人,与傍晚之时气质上有些许差别,但他转瞬就忽略了这点,笑嘻嘻地搭腔。
聂砚秋心中虽有些怪罪来人打搅她的修炼,但室外的确不适合彻底入定,便也学着魏无羡的模样,盘腿坐下,但她并不是很想继续交谈。
所以面上也是兴致缺缺,依旧保持同样的态度。
“那魏公子现在可打算回莲花坞了?”
“还早呢!只是现在也无聊地很。”
魏无羡自然看出了聂砚秋在撵人,但他是何等人物,脸皮甚厚,本就对聂砚秋此人之事甚是感兴趣,如今真人就在身边,多少得套些话出来。
他一直自诩天赋异禀,天降奇才,就算是平时爬树抓鸡,到处打流,也不影响他修为节节攀升,剑术卓绝,六艺皆通,不知与面前这位相比,自己可算得上天之骄子?
“嗯?那你方才说的饮酒作乐?可有带酒?”
伸手不打笑脸人,聂砚秋也不再露出赶客之意,顺着他的话道。
“当然!”
提起酒来,魏无羡自腰间乾坤袋取出两瓶白玉酒壶,信手扔给聂砚秋一壶,他则立马拨开酒壶,仰头饮酒,姿态潇洒至极。
聂砚秋伸手接过那白玉酒壶,轻轻揭开壶塞,缓缓喝下一口,酒味杂莲气,香冷胜于水,倒是与此情此景此季节相称,不自觉地道:
“‘荷花十里,清风鉴水,明月天衣’,好酒、好景!”
“魏公子,此酒可是荷叶莲花所酿?与云梦泽倒是极其相配。”
“聂大小姐也懂酒之人!此酒唤‘荷风酒’,是我们莲花坞中的弟子们一起酿造的,酒性不烈,清透回甘,很适合在炎炎夏日来上一壶。”
魏无羡抽空回答了聂砚秋的话,随后又仰头将一壶酒水全都饮尽,他拧眉晃了晃酒壶,正准备再取一壶时,聂砚秋朝他扔来一壶酒水,他笑着接过,依旧是豪饮一番。
“果酒?此酒可不一般,聂大小姐破费了。”
他刚喝下这弥漫着梨香的酒水,便感受到酒水中的丝丝灵气,眉间微挑,倒是第一次见人酿出含灵气的酒水。
聂砚秋听此话,眉头微拧,心中有些疑惑,便也拿出一壶,打开壶塞,便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
此酒名唤梨醉,主材用的是清河盛产的大青梨,但是在酿酒后期,她一时兴起往酒水中加了一些不净世别院中的梨花,梨花含些微灵气,故这批梨花白也不同寻常。
“无妨,只是我酿酒之时一时兴起,在果酒里加了一些灵花。”
“聂大小姐巧思,嗯?怎么有三个聂大小姐,咦?这酒度数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聂砚秋见魏无羡被高度灵酒喝得有些晕头转向,心觉好笑,若不是这高度灵酒,也不知道这少年还能拉着他聊多久,她还想回明砚堂睡觉,不想唠嗑。
“度数确实高,魏公子,你师弟正在岸边等你。”
“什么?什……什么弟?”
魏无羡只觉得面前之人忽远忽近,声音也变得飘渺起来,不一会便栽倒在船上,所乘之船也被聂砚秋一掌推到岸边,他迷迷糊糊地被一人扶下船,随后便醉得不省人事。
“阿姐,他去找那个什么聂砚秋了。”
江澄半扶半抱地将魏无羡带回莲花坞,正好撞上在门口等候的江厌离,他没好气地看着醉倒的少年,语气咬牙切齿。
“可是晚间你说的那位少年英才?阿羡这么快就和她交上朋友了么?只是怎么喝得烂醉,我记得阿羡酒量很好。”
江厌离见两个弟弟都回来了,赶忙上前帮江澄一起扶住喝得烂醉的魏无羡,心中疑惑道。
“哼!什么少年英才,我看她和魏无羡倒是很像,两人看起来很是合得来!”
江澄也不知是起魏无羡心大,还是气他如此自来熟地与陌生人交友,话中带刺地道。
“阿澄,你又来了,我知晓你只是忧心羡羡。”
江厌离唇边噙着温柔的笑,温声劝慰道。
待二人将魏无羡送到寝室后,又是倒水擦脸,又是喂醒酒汤,上下忙活一阵,两姐弟才各自回到寝室就寝。
“聂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