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披万物，百恶不侵，同心共力，誓守大荒’这便是白泽神女与大妖的宣誓词。”
英招长长叹息一口，遥遥向南望去，隔着山神庙，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忧伤。
若不是相繇方才注意力都在英招身上，连她都无法发觉。
看来那场水患真的改变全世界，造就了如今相对贫瘠的大荒，更导致人妖之间那种深入骨髓、毫无理由、世代纠缠不休的恨。
“如今我和陆吾一直镇守昆仑山，不止是为了以尽山神之责。”
英招似是收回思绪，继而准备将故事终结。
而陆吾忽而扭头望向身侧的英招，坚定一笑，将他的未尽之语补足。
“更为了守护住人妖两界的界限和结界：昆仑之门！”
“陆吾前辈……陆吾，那昆仑山帝都宫殿前的石狮子是否就是打开昆仑之门的钥匙？”
相繇砚一听“昆仑之门”便联想到那只疑有玄机的石狮，便顺势将心中疑惑提出提问。
“你怎么会有这种疑惑，那石狮子只是开明兽的灵体化成的，昆仑之门当然是在帝都大殿内。”
陆吾奇怪地瞅了那银发少年一眼，不明白他怎会有如此疑惑，便迅速瞥向一直在啃果子的朱厌，但见他满脸茫然，木然摇头。
“原来如此，我只是见那狮子奇特，没想到猜错了。”
见陆吾如此情态，相繇砚面上八风不动，内心对石狮子的玄机越发感兴趣，说没问题她都不信！
“山神爷爷，你说，若是我也诞生在水患时期，是不是就没那么可怖了？毕竟那些祸乱两界的妖可是真吃人，我可什么都没干！”
见朱厌再一次问起类似问题，英招怔愣一瞬，而后抬手摸了摸朱厌的头顶，神色温柔。
“你并不可怖，妖或许看起来可怕，但你可能不知晓，这世上最可怕的可不止于表面。”
“那人呢？他们是不是很单纯，人间是不是也很美丽，不然那些小妖为什么老是偷偷摸摸出大荒？”
朱厌的话英招也无法回答，只是再次强调，让他未学成未强大之前，不能出大荒。
而他则再次抬眸望向远方，不知忆起何事何人，他心中突然对主厌的问题有了准确地答案：最恐怖的应该是人心！
部分妖的原型纵然可怕，但其实大部分妖做事都比较直接，性子也单纯，如果有人要伤害他们，他们当然会直接反击，甚至是一击毙命。
而人间有个成语叫人面兽心，人若是算计起妖来，简直是如鱼饮水。
此时，想起他那离家出走不知所踪的男儿，心中涩然。
相繇砚看着在场三人各异的神态，虽略有不同，但基调都是哀伤，便想着扯开话题。
“对了，为什么说朱厌可怖？难道就是因为那个预言？我从不信命，更不信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预言！”
听闻此话，朱厌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相繇砚似乎一直都不信他是恶妖；
忧的是他最后的秘密也要被新朋友知晓，不知她会不会因此而远离他？
思及此事，他半垂着头，手中还握着那半个棪果，指甲也不自觉陷入果肉里，双脚也无意识地磨蹭着地上的石子儿，发出沙沙的声音。
果然，他先后感受到英招和陆吾的注视，随后便听他二人将他体内那不讲道理且可恶的力量说予相繇砚听，他脊背一绷，眉头紧锁，身上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原来上古大水患因众神纷纷献祭而终结，而残局却也不令人乐观。
大水患结束后，留下了让人和妖魂消胆丧的祸患：戾气
且戾气无所归处！只论厚薄。
那时水患刚停，人与妖的关系与争斗本就尖锐。
而那些由天地间所有怨憎之气汇集而成的戾气却悄然而至，如附骨之疽一般，随机临幸这世上的任意生灵。
不论是人亦或是妖，戾气会都会使他们陷入癫狂之中，让他们失去理性，甚至是失去神智，只顾互相残杀，致使处处都是哀怨哭嚎声，戾气亦愈积愈多。
因此，神兽白泽才自愿献祭自身，除了化作的白泽神力，还祷求天地给此界生灵一条生路，将戾气合理处置。
自那以后，戾气的确不在人间和大荒四处乱窜。
但是它选中一位修为高强的大妖作为容器。
一到血月之夜，作为戾气之容器的大妖便会失去理智，开始四处杀戮，直到大妖死去，立即又会去寻找另外一个容器，无穷止境。
而朱厌则很不幸地被戾气选中。
相繇砚注意到朱厌的反常，提及戾气，她倒是很好奇，也不知道她家小莲花好不好这口。
于是，她偷摸伸出神识探向身侧的朱厌，发觉他身上的确是有一团非常暴戾的暗红气息。
并且在他全身各处都附着着暗红色的雾气弥漫，但大部分都萦绕在妖丹周围。
难怪能控制得了大妖，这简直如附骨之疽一般令人痛苦！
思及此，相繇砚眉头一蹙，她光看着都疼，朱厌常年忍受此种苦楚，却还能保持温和，真是勇士。
虽说这戾气似乎对凶兽来说是大补之物，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失控，它或许会操控宿主去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难怪英招如此疼惜朱厌，恐怕也心疼他小小年纪便要承受这般折磨。
随即，她又霍然想起一个问题，能被白泽之力选择白泽神女与大妖，与戾气的宿主这两者是否有联系？
心中如此想，便直接将疑惑提了出来。
“那与白泽神女一同管理人妖两界的大妖，是否会与戾气扯上关系？况且那日我怎地没有见看见能与白泽神女常曦一同掌管白泽令的大妖？”
“自从初代白泽之力选择一人一妖后，接下来的几代白泽令都由白泽神女一人掌管。”陆吾淡淡地道。
白泽神女可以一个人掌管白泽令？
人族转化的神族在处理人妖冲突时，会保持公平公正么？
但是相繇转念一想，觉得白泽之力的选择自有它的道理。
毕竟白泽之力选择的白泽神女若真是至纯至善之人，或许在处事上会公平一些？
她心想：或许日后有机会见识神女如何处理人妖两界的罪犯。
“是的，上一任与白泽神女协作的大妖，他也是身负戾气的大妖，待他死了之后，神女的神力反而是到达了巅峰。”
“所以朱厌一直在您这儿，是在学习着如何控制戾气？”
虽然英招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这也无伤大雅，总有一天，她会亲自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