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唯有玄气流转,神魂浸润在“星墟佩”那宁静温暖的魂印空间之中。
待到东方既白,林玄缓缓收功,双眸睁开,赤金色的光华一闪而逝,气息较昨日更加凝实深邃。淬体六重的瓶颈已然松动大半,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水到渠成地突破。更重要的是,经过一夜观想那些淡金色符文,虽仍不解其意,但神魂的感知却似乎敏锐了一丝,对天地间流动的细微能量,乃至自身气血、玄气的掌控,都多了一分圆融。
简单洗漱,用过早膳,林玄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劲装,将“星墟佩”贴身戴好,又将那半块神秘铁片、装着“蚀脉散魂香”真品的玉盒、以及从林振山手下处得来的令牌等物仔细收妥。今日,他计划先去藏功阁查阅那几份古老残篇,尤其是《古炼体术·导引篇(残)》的后续或关联记载,随后便正式进入“寒玉池”闭关,冲击淬体六重。
正要出门,院外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玄少爷!玄少爷可在?”是昨日在矿场指定临时负责的那位老工匠的声音,带着几分焦虑。
林玄打开院门,只见老工匠站在门外,额头上带着汗珠,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生的中年汉子,这汉子穿着粗布短打,皮肤黝黑,手上满是老茧,看起来像个常年在外的力夫或行商护卫,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灰布包裹、约莫尺许长的扁平方形木盒。
“林伯,何事如此着急?”林玄问道。
老工匠林伯喘了口气,连忙道:“玄少爷,这位是陈三,以前是跟着老爷……哦,是跟着您父亲外出办事的护卫队成员之一。老爷夫人出事那年,他恰好回乡探亲,躲过一劫,后来……后来听说这边不太平,就一直没敢回来,在别处跑些短工。前些日子听闻少爷您在大比上夺魁,又收回了产业,这才悄悄摸了回来,说是有重要东西要亲手交给少爷您。”
林玄目光一凝,看向那名叫陈三的汉子。汉子看起来三十多岁,相貌憨厚,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历经风霜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他见到林玄看来,立刻单膝跪地,双手将木盒高举过头。
“小人陈三,拜见玄少爷!小人……小人无能,未能护得老爷夫人周全,苟活至今,心中日夜煎熬!”陈三声音沙哑,带着哽咽,“此物,是老爷当年最后一次带队出发前,单独交给小人的。老爷说,此物关系重大,若他……若他一年未归,便让小人设法交给可靠的林家子弟,或者……直接毁去。小人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直到听闻少爷您重振声威,才敢冒死回来!”
林玄心中一震,上前一步,亲手扶起陈三:“陈叔请起。父亲母亲之事,非你之过,你能冒险将此物送回,已是大功一件。”他接过那灰布包裹的木盒,入手颇沉,木料是上好的铁木,入手冰凉,盒口以火漆封死,漆印正是林玄记忆中父亲林啸天常用的一方私印图案——一柄环绕火焰的长剑。
“进来说话。”林玄将两人让进院内,关上院门,开启预警阵法。
回到正堂,林玄小心地揭开火漆,打开木盒。盒内并无珠光宝气,只有几样东西整齐摆放:一叠泛黄的信笺、一枚非金非玉、入手温润、刻有复杂云纹的暗红色令牌、以及一小卷用某种淡银色兽皮绘制的地图。
林玄首先拿起那叠信笺。信笺是父亲林啸天的笔迹,墨迹深沉,力透纸背。开篇并非寒暄,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吾儿林玄,若你看到此信,为父与你娘,恐怕已遭不测,或深陷绝地,难以归来。”
“此信所录,关乎我林家一脉数百年守护之秘,亦关乎此方天地之危。我儿需谨记,慎思,量力而行。”
“我青阳林家,并非寻常世俗家族。数百年前,先祖‘林烽’乃是‘大荒守护者’联盟中一员,奉命镇守‘青阳山’区域,监视并定期加固一处隐秘的‘归墟节点’。此节点,乃上古时期‘寂灭潮汐’冲击此界后留下的薄弱点,时有‘寂灭之气’泄露,侵蚀生灵,污染地脉。我林家世代修行特殊功法《烈阳诀》,以阳火克制阴煞,配合代代相传的‘烈阳令’(即盒中令牌),于特定时辰进入节点外围,疏导净化泄露之气,加固封印。”
看到这里,林玄心中豁然开朗!难怪父母常年在外,行踪神秘!难怪家族内部对父母之事讳莫如深!原来林家竟负有如此重大的使命!而父母最后一次外出,多半便是去处理这“归墟节点”的异动!
他继续往下看:
“然,近数十年来,节点异动愈发频繁,泄露的‘寂灭之气’不仅量增,质亦生变,蕴含一股诡异的‘侵蚀’与‘蛊惑’之力。为父怀疑,节点彼端,或有‘寂灭’一方的强大存在在尝试冲击封印,或是有‘叛徒’里应外合,削弱封印。”
“三年前,节点核心封印突然剧烈波动,几近崩溃。为父与你娘奉命与其他数位守护者一同前往加固。临行前,为父察觉守护者内部暗流汹涌,人心不齐,更有几人行迹可疑。故将此信物交予绝对可信的陈三保管,以防不测。”
“此行凶险莫测。若我与你娘未能归来,你需谨记:”
“第一,切勿贸然探查节点所在!未达筑基之境,未将《烈阳诀》修至小成,靠近节点必受‘寂灭之气’侵蚀,神魂俱灭!”
“第二,‘烈阳令’乃进入节点外围禁制、沟通部分封印阵法的钥匙,亦是身份凭证。妥善保管,非到万不得已,不可示人。”
“第三,地图所绘,乃为父多年探查所知的、青阳山区域可能与节点泄露、或与‘叛徒’活动相关的几处可疑地点(标记为红点)。其中‘黑风谷’、‘落魂涧’两处,为父曾发现疑似被‘寂灭之气’侵蚀转化的妖兽与邪修踪迹,需格外警惕。”
“第四,若有可能,寻访真正的、未被侵蚀的‘守护者’。‘星墟佩’(此佩来历,你娘日后自会告知于你)或可助你辨别真伪。真正的守护者,功法气息当与‘烈阳令’共鸣,心怀苍生,意志坚定。”
“吾儿,前路艰险,为父与你娘未能护你周全,心中愧疚难当。但观你自幼沉稳,心性坚韧,他日若得机缘,必非池中之物。望你勤修不辍,明辨是非,守护己身,亦不忘肩上可能之责。若事不可为,保全自身,隐姓埋名,亦无不可。父林啸天,绝笔。”
信笺到此结束。字里行间,充满了父亲的殷殷嘱托、对局势的忧虑、以及对林玄深沉的关爱与无奈。
林玄握着信笺,久久不语。胸中仿佛堵了一块巨石,既有得知父母失踪真相(很可能是被困或陨落在“归墟节点”)的沉重与悲痛,也有对那未知“寂灭”与内部“叛徒”的凛然杀意,更有接过这份沉重责任的觉悟。
“少爷……”陈三见林玄神色沉凝,忍不住开口,眼圈发红,“老爷夫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人……那最后一次出发前,老爷还特意叮嘱小人,若他回不来,让小人有机会就照看一下少爷您……是小人没用……”
林玄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看向陈三:“陈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你,这份关键的信物和线索,我可能永远无从得知。这份恩情,林玄铭记在心。”他顿了顿,问道,“陈叔,你对那次任务,或者我父亲平日提及的守护者同伴,还有别的印象吗?尤其是那些行迹可疑之人?”
陈三努力回忆,皱眉道:“小人只是外围护卫,接触不到核心。不过……老爷出发前那段时间,确实有几个人来找过老爷,密谈过几次。其中有一个黑袍人,气息阴冷得很,小人远远看到就觉得不舒服。还有一位据说来自皇都那边大家族的使者,态度很是倨傲。老爷似乎和他们争执过什么,具体内容小人就不清楚了。”
黑袍人?皇都使者?林玄默默记下。这或许是线索。
他又拿起那枚“烈阳令”。令牌入手温热,仿佛有微弱的暖流在其中流转。上面的云纹复杂玄奥,与“星墟佩”上的云纹风格迥异,但隐约间似乎又有某种奇异的联系。当他尝试将一丝太初玄气注入令牌时,令牌微微一震,表面的云纹亮起淡淡的红光,一股精纯阳和、却带着凌厉锋芒的气息散发出来,与他体内的太初玄气隐隐呼应,但并不排斥。
“果然与阳属性功法相关。”林玄收起令牌,又展开那卷兽皮地图。地图绘制得颇为精细,青阳山脉的大体走向、主要山峰、河流、峡谷都有标注。上面用朱砂清晰地画了七个红点,旁边还有父亲细小的批注。除了信中所提的“黑风谷”(标注:疑有大规模蚀骨狼群异变,首领气息诡异)、“落魂涧”(标注:瘴气变异,曾见黑袍人出入),还有“毒龙潭”(标注:水质剧毒,疑与节点泄露有关)、“鹰愁崖”(标注:常有修士莫名失踪,崖下有诡异空间波动)等五处地点。每个红点旁边,都简单注明了危险程度和可能存在的异常。
这地图,无疑是一份宝贵的指引,也证实了青阳山区域暗藏的巨大危机。
“父母最后前往的‘归墟节点’核心,恐怕比这些外围地点凶险百倍……”林玄收起地图,心中更加明确了提升实力的紧迫性。
他看向陈三,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面额五百两)和几块碎银,递给陈三:“陈叔,多谢你冒险送回此物。这些银两你且收下,算是安家之用。你如今回来,可有去处?若愿意,可在我名下的产业寻个差事,保你安稳。”
陈三连忙摆手:“少爷使不得!小人送东西回来,是报答老爷当年的恩情,岂能再要少爷的钱!小人……小人在城外还有个远房亲戚,打算先去投奔,找点力气活干就行。少爷您刚刚立足,用钱的地方多,这些银两您自己留着!”
见他态度坚决,林玄也不再强求,沉吟道:“既如此,陈叔你且安心住下。我让人在城西的炼铁作坊附近给你安排个清净住处,你若想干活,随时可以去作坊。若不想,也可安心休养。总之,有我林玄在,定不会再让你漂泊无依。”
陈三闻言,顿时热泪盈眶,又要跪下,被林玄扶住。再三拜谢后,林玄让林伯先带陈三去安置。
送走两人,林玄重新坐回静室,将父亲的信、令牌、地图再次仔细查看一遍,牢牢记在心中,然后慎重地收进“星墟佩”的魂印空间内(他发现魂印空间除了观想,似乎也能储存少量与神魂紧密相关的实体物品,但空间不大,且需消耗神魂之力维持)。
“归墟节点……寂灭之气……守护者与叛徒……父亲最后消失的‘寂灭黑渊’方向……”线索逐渐串联,一个庞大而危险的画卷缓缓展开。
“现在的我,还是太弱了。”林玄握紧拳头,“淬体境,连探索外围可疑地点的资格都勉强。必须尽快突破!‘寒玉池’,便是我腾飞的第一步!”
他不再耽搁,起身出门,径直朝着家族后山“寒玉池”方向而去。
这一次,他要真正闭关,借助寒玉池的精纯能量,一举突破淬体六重,甚至向更高层次发起冲击!
而关于父母失踪的线索,关于林家背负的使命,关于那潜藏在暗处的“寂灭”与“叛徒”,都将成为他不断变强、攀向巅峰的最强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