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斌的喘息在门后逐渐平复,但眼中的惊惧未散。
墨幽先前那凌空一握,以及黑影在惨叫中溃逃的景象,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意识到,追踪他的“东西”并非只是心理阴影,而是真实存在的、超乎常理的危险。
同时,陆星辰出示的夜莺警告,更让他感到一种无处可遁的寒意——连他赖以生存和微弱联系的网络世界,也不再安全。
“他们……到底想用安妮做什么?”
赵斌的声音依旧沙哑,他紧紧抱着那个失而复得的玩偶,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汲取能量。”
墨幽言简意赅,她的目光扫过赵斌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和桌上的廉价智能手机,“强烈的、纯粹的负面情绪,对一些存在而言,是甘美的食粮,或是施展某些术法的媒介。”
她没有深入解释“存在”具体指什么,但赵斌和陆星辰都能感受到这个词背后的沉重。
陆星辰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联系夜莺,将赵斌的设备型号和网络信息提供过去,请求她进行远程深度扫描和加固防护。
同时,他利用自己的资源,安排了一名可靠的线下技术人员,稍后会送来经过特殊安全处理的、无法被常规手段追踪的备用手机和一台干净笔电。
“在你这里彻底安全之前,我们会暂时负责你的通讯和安全。”
陆星辰对赵斌说道,语气不容置疑,“这也是为了保护‘安妮’能顺利完成它最后的旅程。”
“最后的……旅程?”赵斌茫然抬头。
“让它安息,也让你解脱。”
墨幽接话,她走向放着玩偶的桌子,“它承载你的悲伤太久,已成执念。
这执念不仅困扰着现在的持有者,也束缚着你,让你始终无法真正走出过去的阴影。
唯有疏导、净化,让情感归于平静,方能两相安好。”
她示意赵斌靠近。
“你需要亲自向它告别,真诚地释放心中的愧疚与悲伤,承认过去,然后……放下。”
在陆星辰和墨幽的引导下,赵斌开始了艰难的情感疏导。
他对着玩偶,断断续续地诉说着积压了十年的痛苦——父亲的拳脚,同学的嘲弄,无人诉说的孤独,以及最终抛弃唯一伙伴的绝望与自责。
泪水一次次滑落,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和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墨幽静立一旁,指尖偶尔会凌空划过一道微不可见的符文,淡淡的清辉如同暖流,柔和地涤荡着随着赵斌倾诉而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悲伤,防止这些逸散的情绪能量再次引来不速之客。
过程中,陆星辰则抓紧时间,通过新准备的安全线路,与夜莺保持沟通。
「赵斌的设备里被埋了不止一个后门,」夜莺反馈,「手法很专业,有追踪定位的,有窃取文件的,甚至还有一个尝试远程激活麦克风的。
已经全部清理掉了,顺便给他加了套我自研的防护墙,除非对方技术水准在我之上,否则短期内他的电子足迹是安全的。」
「另外,」夜莺补充道,「我反向追踪了刚才那股异常数据流的跳板终点,虽然没找到最终源头,但路径指向的某个中转服务器,在过去三个月内,与李哲名下那家‘哲思文化’公司使用的某个海外代理Ip有过数次隐蔽的数据交换。
几乎可以确定是同一伙人。」
线索再次收紧。陆星辰将信息同步给墨幽,两人眼神交汇,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确定。对手的面目愈发清晰。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倾诉与引导,赵斌的情绪终于渐渐平复下来,虽然眼眶红肿,神情疲惫,但眉宇间那沉积多年的郁结之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他看着玩偶的眼神,不再全是痛苦和愧疚,多了一丝释然与告别。
“我……我好像,轻松了很多。”
他轻声说,这是他们进门后,他说的最平稳的一句话。
“时机差不多了。”墨幽看向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子时阴气最盛,亦是最易沟通灵念之时。今晚,就在此处,为它举行安魂之仪。”
她吩咐陆星辰和赵斌准备一些简单的物品:
清水、盐、以及赵斌亲手绘制的一幅代表“释放”与“安宁”的画作。
她自己则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古朴布袋中,取出几样药材和矿物结晶,开始在一旁静谧地调配起来。
空气中弥漫起一种混合了药草清香的、肃穆的氛围。
然而,无论是墨幽还是陆星辰都明白,对手绝不会坐视他们完成仪式。
刚才的惊退,只是暂时的。
夜幕降临之后,这片位于城市边缘的破旧筒子楼,很可能将成为另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安魂的序曲已经奏响,但暗处的干扰,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