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缝隙后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口腔,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与死寂。那吹拂而出的寒风,不仅带着物理上的低温,更夹杂着一种精神层面的侵蚀感,让五人刚刚因开门而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更大的不安所取代。
这扇门,真的能进吗?
然而,就在他们犹豫的刹那,身后那片虚无的“古道”空间,传来了异样的波动。灰色虚空似乎变得更加不稳定,远处隐约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细微声响。两侧的深渊中,那些潜藏的恶意“存在”似乎也躁动起来,翻滚的黑暗变得更加汹涌,仿佛随时可能冲破“古道”的束缚。
“不好!门开的动静可能打破了这里的平衡!这片夹缝空间不稳定了!”陈定一脸色骤变,急声道,“我们必须进去!留在外面更危险!”
罗勇当机立断:“王雷,警戒后方!陈先生,林天明,苏小婉,跟我进去!快!”
没有时间再多做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对门后未知的恐惧。罗勇率先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道狭窄的门缝,强光手电的光柱瞬间被门内的黑暗吞噬,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陈定一紧随其后,然后是状态稍好的苏小婉,林天明在王雷的搀扶下也艰难地挤了进去,王雷最后进入,并下意识地试图将石门关上,却发现这扇巨门沉重无比,根本无法推动分毫,只能任由那道缝隙敞开着。
门内是一个无比广阔的空间,手电光无法及远,只能隐约看出似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大殿。空气凝滞,充满了灰尘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氧化后的陈旧气味。脚下的地面依旧是那种光滑冰冷的巨石铺就,但这里的石质似乎与门外略有不同,隐隐透出一种暗哑的微光,使得环境并非完全漆黑,而是处于一种极其昏暗的朦胧状态。
最让人感到不适的是,这里的“寂静”比门外更甚。并非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的声音,包括他们的呼吸声、脚步声,都被放大了无数倍,却又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仿佛整个空间是真空的,声音的传播规则被扭曲了。
“暂时安全……但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罗勇压低声音,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产生诡异的回音,久久不散。他迅速用手电扫视四周,光柱所及之处,只能看到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同样材质的巨大石柱,支撑着望不到顶的黑暗。更远处,则是无尽的黑暗,手电光根本无法穿透。
陈定一进入后,却没有立刻观察环境,而是猛地转身,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那扇刚刚开启的石门上,更准确地说,是门内侧右下角,那个因为林天明的血而显现、此刻光芒正在迅速黯淡下去的隐藏符文上!
只见门内侧相同的位置,那个巴掌大小的复杂符文正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明灭不定,构成符文的暗红色能量丝线变得极其不稳定,闪烁跳跃,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而随着符文的不稳定,那道开启的门缝,竟然也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内合拢!
“糟了!”陈定一失声叫道,“这个符文是双向的!它不仅是钥匙,恐怕也是维持门扉开启的能量枢纽!它刚才被强行激活,但本身结构有问题,能量无法稳定供给,门要关上了!”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如果门关上,他们将被彻底困死在这个诡异的大殿里!外面的“古道”空间虽然危险,但至少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而这里,感觉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能阻止它关闭吗?”罗勇一个箭步冲到门边,试图用身体抵住门缝,但那巨门合拢的力量远超人力所能抗衡,他感觉像是螳臂当车,门缝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缩小。
“强行阻止没用!关键还是这个符文!”陈定一蹲在符文前,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和焦急,“必须修复它!至少是暂时稳定它!否则我们退路尽断!”
“修复?怎么修复?”王雷也急了,看着那明灭不定的能量符文,感觉无从下手,“这玩意看起来就不是实体,是能量构成的!我们连碰都碰不到!”
林天明强忍着脑袋的剧痛,再次集中灵觉感知那个符文。在他的“视野”中,符文的结构比之前更加清晰,但也更加令人绝望。构成符文的能量丝线,有多处出现了“断裂”和“淤塞”,尤其是几个关键的节点,光芒黯淡近乎熄灭,整个能量回路无法完成循环,导致能量快速流失。就像一个漏水的容器,很快就会干涸。
“结构……破损了……好几个地方……能量过不去……在泄露……”林天明断断续续地描述着,额头上冷汗涔涔,“比……比刚才在外面感知到的……更严重……”
苏小婉看着那缓慢合拢的门缝,又看看痛苦不堪的林天明和焦急万分的陈定一,强烈的绝望再次涌上心头。难道刚刚找到生路,就要眼睁睁看着它断绝吗?
就在这时,陈定一的眼神却猛地亮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飞快地从怀中掏出那本玄青子留下的、页面发黄残破的笔记,就着昏暗的光线,手指颤抖却迅速地翻动着。
“养父……养父的研究笔记里……提到过类似的情况!‘墟纹’并非完全不可触碰……尤其是这种用于‘门户’和‘验证’的辅助性符文,其能量结构虽然诡异,但仍有迹可循!”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笔记里提到一种假设……‘以灵为引,以念为针,补其残阙,续其流转’……这是一种极其凶险的精神力应用法门,理论上可以用高度凝聚的意志力,暂时‘模拟’出缺失的能量通路,引导残余能量完成循环!”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罗勇和林天明:“但这需要两个条件!第一,需要一个‘灵觉’极其敏锐的人作为‘引导者’和‘感知器’,精确地‘看’到破损之处,并引导修复能量!这个人非林天明莫属!”
“第二,”他看向罗勇,语气无比严肃,“需要一股高度凝聚、纯粹且稳定的‘外力’作为‘能量源’和‘稳定锚’!这股外力不能是混乱的灵能或生命能量,必须是经过千锤百炼、意志坚定、如同磐石般稳固的力量!罗组长,你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员,你的意志力和对自身能量的控制力,远超常人!可能需要你……将你的部分‘精神本源’或者说‘意志力’,借由某种方式,传导给天明,由他引导去修复符文!”
这个方案听起来简直如同天方夜谭!用意志力去修补能量符文?还要传导精神本源?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科学甚至常规玄学的范畴,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巨大的风险!
罗勇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习惯于依靠精良的装备、严谨的数据和明确的行动方案,对这种涉及精神、意志等虚无缥缈领域的方法,本能地感到排斥和疑虑。更何况,这还可能涉及到自身精神力的损耗,后果难料。
“成功率有多少?失败会有什么后果?”罗勇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盯着陈定一。门缝正在不断缩小,时间不等人。
陈定一苦笑一声,坦诚道:“我不知道!这只是养父的理论推测!笔记上没有任何成功案例记载!失败的话……轻则符文彻底崩溃,门瞬间关闭,我们被困死于此。重则……可能会引起符文能量反噬,林兄弟的精神可能受到重创,甚至……你的精神力也可能被‘墟’的力量污染或吞噬……”
风险极高,希望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