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炫民族风》的旋律,如同在一池死水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激起了剧烈而荒诞的反应。
那高亢嘹亮、充满广场舞生命力的歌声,与马戏团里扭曲的呜咽窃笑,形成了宇宙量级的不协调。这不再是之前“恐龙抗狼”那种单纯的魔性干扰,而是一种更具“现实重量”和“群体共鸣”的正面能量(尽管表现形式很土)的野蛮入侵。
效果立竿见影,且远超预期。
屏幕上,那双原本如同宇宙黑洞般吸摄一切意识、缓缓逆时针旋转的“神蚀之眼”,猛地一滞!
旋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甚至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连贯的卡顿。那深邃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暗红色漩涡,光芒也紊乱地闪烁了几下,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灯泡。
更明显的是小丑那张巨大的脸。它那精心维持的、混合了极致悲伤与扭曲笑意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它……愣了一下。
是的,愣住。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沉浸在自己悲剧独白中的舞台剧演员,正准备用最富感染力的咏叹调将观众拖入深渊时,台下突然有个大爷掏出收音机,用最大音量放起了《好运来》。那种错愕、那种被打断节奏的茫然、甚至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清晰地透过屏幕传递出来。
它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寻找这不合时宜的声音来源,目光(如果那旋转的漩涡也能称之为目光的话)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游移”,不再死死锁定并吸摄四人的意识。
就是这瞬间的迟疑和节奏打乱,带来了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对于陈定一而言,那股如同泰山压顶般的精神拉扯力量骤然一松。他立刻抓住机会,深吸一口气,体内近乎枯竭的道力再次鼓荡,诵经声变得更加清晰洪亮,与清心阵的共鸣重新稳固下来。他甚至能分神快速说道:“有效!此曲……蕴含生民蓬勃之气,虽质朴,却正大!能扰其纯粹之‘悲’!”
对于王雷而言,额头的剧痛和强光手电的干扰原本只是在苦苦支撑,此刻却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他敏锐地捕捉到小丑那一瞬间的“分神”,立刻将光束更加集中地扫向那双眼睛,同时低吼:“它节奏乱了!继续保持干扰!不要停!”
对于苏小婉而言,那试图瓦解她理性壁垒的混沌低语如同潮水般退去少许。她猛地喘了口气,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将《最炫民族风》的音频信号也接入了分析软件。“频率分析……与直播间噪音形成强烈对冲!能量场出现局部紊乱!林天明,不要停!切换不同曲目,保持不可预测性!”
而对于林天明本人,效果最为直接。那几乎要将他灵魂抽离的吸力消失了,脑海中翻腾的、被放大的悲惨记忆如同退潮般迅速淡化。他虽然依旧感觉浑身无力,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但意识重新回归了掌控。
他听到苏小婉的指令,看到屏幕上小丑那明显“卡壳”的表情,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诞和兴奋的情绪涌上心头。
“嘿!傻眼了吧?!没见过世面吧?!”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虚弱的、却充满挑衅的笑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这就受不了了?来来来,尝尝你林大爷的《小苹果》!保证让你‘种下希望就有收获’!”
说着,他真的切掉了《最炫民族风》,下一秒——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更加甜腻、更加朗朗上口、同样充满“生命力”的旋律响彻客厅。
屏幕上,小丑的表情更加“精彩”了。它那试图重新凝聚起来的悲伤气场,在这首“国民神曲”的冲击下,再次变得支离破碎。它甚至下意识地微微歪了歪头,仿佛在困惑,在不解,为什么这些即将被它吞噬的“猎物”,会用这种……这种完全超出它理解范畴的方式反抗?
它那由纯粹负面能量和扭曲意念构成的“表演”,依赖于一种统一的、压抑的、引人沉沦的“场”。而林天明这毫不讲理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土味神曲,就像是在一锅精心熬制的毒药里,倒进了一整瓶辣椒酱和跳跳糖——味道彻底毁了,效果也变得不可预测,甚至……有点滑稽。
荒诞,成为了最有效的武器。
四人小组,凭借着一个外卖员的奇葩脑洞和一堆土味视频,竟然在这场不对等的、关乎灵魂存亡的对抗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将绝对的压制,暂时变成了混乱的僵持。
小丑的“催眠”节奏被彻底打乱,它的“狂欢”舞台,第一次闯入了不按剧本演出的“噪音”。这场对决,正朝着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滑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