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婉的公寓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疲惫、焦虑和草药味道的复杂气息。后遗症如同无形的阴霾笼罩着每个人,让短暂的休整也充满了不安。陈定一在调息恢复道力,王雷在默默检查装备,林天明则瘫在沙发上,眼神放空,只有偶尔抽搐的眼角显示他仍在与那些不请自来的幻影对抗。
苏小婉是唯一还在高强度工作的人。她面前的多个屏幕上,除了实时监控着团队成员的生理数据(简易设备)和环境能量读数(连接定魂盘)外,大部分界面都停留在对上次直播数据的深度分析上。她知道,如果不能理解敌人的本质和运作方式,仅仅被动防御,迟早会被耗死。
加密通讯频道一直保持着低功耗的连接状态,另一端是把自己锁在安全屋里的周宇。这几天,他那边异常安静,没有了往常的抱怨和碎碎念,只有偶尔传来的、极其专注而快速的键盘敲击声,显示他并未离开。
突然,一阵尖锐而急促的提示音从苏小婉的主机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是周宇发来的最高优先级通讯请求,还附带了一个被多重加密、体积巨大的数据包。
苏小婉立刻接通,并打开了免提。陈定一和王雷也立刻投来关注的目光,连瘫着的林天明都勉强支棱起了身子。
“学……学长?”苏小婉的声音带着期待和一丝紧张。
通讯那头,周宇的声音传来,不再是之前的恐惧哭腔,而是充满了一种极度亢奋、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激动,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小婉!各位!我……我可能发现了!我可能知道那鬼东西是怎么运作的了!太离谱了!这完全颠覆了现有的网络通信模型!”
他激动得几乎喘不上气,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语速快得像是在发射连珠炮:
“我一开始也是按照常规思路,在互联网的tcp\/Ip协议栈里寻找它的蛛丝马迹,但就像之前一样,一无所获,Ip跳转、地理坐标错乱,根本不合逻辑!然后我换了个思路,我放弃了在应用层和网络层跟它捉迷藏,我下沉了!我直接去分析最底层的、原始的数据流!你们知道我在物理信号层面发现了什么吗?!”
他不需要众人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它不是‘寄生’在互联网信号上的!不是!我们的互联网数据流,无论是wi-Fi还是光纤,都运行得好好的,就像一条正常流淌的河流!而那个‘直播’信号……它他妈的是另一条河!一条完全独立的、看不见的、但确实存在的‘幽灵河’!”
“它采用了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甚至无法稳定捕捉的载波和调制方式!它的信号波段……我甚至不确定该不该称之为‘波段’,因为它似乎能同时存在于多个频段,并且这些频段还在不断变化,就像……就像本身是活的一样!”
周宇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他最核心的发现:
“最关键的在这里!我调用了我能接触到的所有高端频谱分析仪(包括一些……嗯……不太合法的渠道搞到的权限),结合上次直播中断前那剧烈的能量爆发数据,进行了超精细的时频分析和高维数据建模。结果发现,这个‘幽灵信号’并非通过电缆或无线电传播,它更像是……某种‘空间本身’的振动,或者说,是‘叠加’在我们正常现实维度之上的、一个异常活跃的‘异常维度’所产生的信息涟漪!”
“叠加?!”苏小婉立刻抓住了关键词,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对!叠加!”周宇的声音带着发现真理般的狂热,“想象一下,我们的世界是一张纸,互联网是画在这张纸上的图案。而那个小丑直播,它不是纸上的另一幅画,它是有人拿着笔,在紧贴着这张纸的另一张平行存在的纸上作画!当那支笔用力足够大,或者两张纸的距离足够近时,它的‘画’就能透过纸张,被我们这张‘纸’上某些敏感的‘接收器’——比如被它标记的你们,或者它主动开启的‘通道’(那个直播链接)——所感知到!”
这个比喻虽然粗糙,但却异常形象。林天明听得张大了嘴巴,王雷眉头紧锁,陈定一则若有所思,似乎联想到了道法中对“叠境”、“虚界”的一些描述。
“所以Ip地址会指向不存在的地方!”苏小婉瞬间贯通了许多疑点,“因为它映射的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地理坐标,而是那个‘异常维度’内部的相对位置!水底、废弃车站、南极……这些地方在我们世界是实体,但在那个维度,可能只是能量节点或者空间褶皱的映射点!”
“没错!”周宇兴奋地肯定,“而且,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的防火墙之前感觉被‘反向扫描’!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网络攻击,那可能是那个维度的‘意识’或者能量体,在尝试感知我们这个‘相邻纸张’上的‘异物’(也就是我)!”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哭泣小丑”身上的重重迷雾。它解释了之前所有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信号的飘忽不定、地理坐标的荒谬、以及那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力量来源。敌人并非隐藏在网络的某个黑暗角落,而是栖息在一个与现世紧密相邻、却又遵循不同规则的“异常维度”之中!
“能找到这个‘维度入口’吗?或者,锁定它在我们这个维度的‘投影点’?”王雷立刻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
周宇那边的兴奋劲儿稍微冷却了一些,语气变得谨慎而 technical:“非常难。首先,我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信号发生器’在那个维度主动‘发声’,我才能尝试进行更精确的三角定位。上次直播是它主动开启通道,信号最强。现在通道关闭,只有你们身上的‘锚点’还在散发微弱的‘回波’,强度太低,噪声太大,无法精确定位。”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根据我的模型推测,那个‘异常维度’本身可能极不稳定,空间结构随时在变化,就像一片波涛汹涌的‘信息海洋’,想要在里面找到一个固定的‘岛屿’(小丑的本体或老巢),无异于大海捞针。除非……”
“除非什么?”苏小婉追问。
“除非我们能再次引动它,让它主动、并且长时间地维持一个稳定的‘通道’,或者……我们找到方法,主动‘敲击’两个维度之间的‘壁垒’,制造出足够强的、可探测的干涉波纹。”周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这只是理论,怎么做,我完全没有头绪。这已经超出了电子工程和计算机科学的范畴,更像是……玄学或者维度物理学的领域了。”
通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周宇的突破无疑是巨大的,它指明了方向,但也揭示了前路的艰难。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网络幽灵,而是一个栖息在异维度的、能够干涉现实的诡异存在。
林天明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嘟囔道:“所以,咱们下次不但要等着它开播,还得想办法让它‘唱’久一点,好让周宇哥们儿能锁定它的GpS?这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陈定一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未必需要它主动。既然知晓其根底在于‘维度叠加’,或可尝试以玄门之法,主动感应、乃至轻微扰动那‘叠境’壁垒。只是此法凶险,需从长计议。”
王雷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模型和频谱图,眼神锐利:“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它在哪。剩下的,就是找到‘敲门’的方法,或者等它下次‘开门’时,把门给它焊死!”
方向已然明确,尽管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周宇躲在安全屋里,用代码和数学模型,为他们推开了一扇通往真相的大门。门后是更深邃的黑暗,但也有了更清晰的路径。下一步,他们需要将黑客的技术、道士的玄法、前警察的战术以及……外卖员的吐槽和土味歌单,更紧密地结合起来,去敲响那扇通往异维度的大门,或者,迎接它下一次的主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