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婉作为信息整合者,开始系统地梳理和推断:
“首先,是‘基质’——阿喜死亡时,那强烈而纯粹的执念。”她用笔指向日记残页,“他对‘带来欢笑’的渴望,对自己小丑身份的认同,以及对那些承载了这一切的面具和道具的珍视,在火灾那一刻,因为无法挽回的失去和肉体的痛苦,被催化到了极致。这种执念本身,就蕴含着强大的精神能量,尤其是在他这种心思纯粹、甚至有些偏执的人身上。”
林天明忍不住插嘴:“就像……怨气特别重的鬼?”
陈定一点头认可:“可以如此理解。人死之前,若有极强之念想未能达成,或遭遇极大之不公与痛苦,其魂魄离散之时,此念便可能附着于残魂或地气之上,形成‘地缚灵’或‘怨灵’。阿喜之情况,尤以后者为甚。”
“然后是‘环境’,”苏小婉继续道,指向地图上马戏团旧址的位置,“那片土地见证了悲剧的发生,承载了瞬间的死亡、恐惧(其他团员和围观者)、以及物质被焚毁的负面能量。这些能量沉积下来,使得那片区域本身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负能量场’或者说‘阴地’。阿喜的执念落于此处,如同种子落入了肥沃而阴暗的土壤。”
王雷补充道:“而且,根据周宇的模型,那里本身就是一个维度壁垒较为薄弱的点,是那个‘异常维度’能量容易渗透的地方。”
“最关键的一环,来了。”苏小婉的声音变得凝重,她将笔尖重重地点在陈定一绘制的“蚀界之印”上,“‘墟纹’——这是我们暂时给那种与‘根源’相关的、具有污染和扭曲特性的力量起的代号。”
她看向陈定一,后者会意,肃然解释道:“‘墟’,意指废墟、归墟,蕴含万物终焉、回归混沌之意;‘纹’,则指其显现时常如印记、纹路。此力量并非此界原生,其性混沌,喜依附并扭曲纯粹而强烈之情志,尤以悲伤、恐惧、愤怒等负面情绪为甚。它能放大这些情绪,并扭曲其表达方式。”
苏小婉接回话头:“我们推断,在阿喜死亡前后,或许正是全球范围内‘根源’封印开始松动的初期,微量的‘墟纹’力量开始逸散。而马戏团旧址这个维度薄弱点,以及阿喜那强烈、纯粹(渴望欢笑却以悲剧收场,本身就极具反差和扭曲潜力)的执念,恰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接收器’和‘反应炉’。”
她试图描绘出那个过程:“阿喜充满执念的残魂,与马戏团旧址的负面能量场结合,本可能形成一个比较强大的、但活动范围有限的怨灵,或许会偶尔在旧址附近制造一些灵异现象。但是,‘墟纹’力量的介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这股外来的、更高维度的混沌力量,如同最致命的催化剂和扭曲器。它没有消灭阿喜的执念,反而将其‘劫持’并‘放大’了。”
它放大了阿喜对‘欢笑’的渴望,却将其扭曲为必须通过制造“悲喜剧”——即让观众在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产生扭曲、崩溃的“笑声”——来获取。
它放大了阿喜对‘舞台’和‘表演’的执着,却将其舞台从现实马戏团,扩展到了那个“异常维度”,并能通过电子信号这种现代媒介,将“表演”强行推送给“观众”。
它放大了阿喜对‘面具’(小丑身份象征)的依赖,使得“哭泣小丑”这个形象成为了它不可分割的核心标识和力量显化,那瞳孔中的漩涡,正是“墟纹”力量与执念结合后的邪恶体现——“神蚀之眼”。
它利用了阿喜内心的悲伤和自卑,将其固化为那永恒的、流淌的油彩泪痕,成为了精神污染中引发共鸣和绝望的源头。
“更重要的是,”苏小婉指向周宇的维度分析图,“‘墟纹’力量提供了跨越维度的能力。它将阿喜的执念核心‘嫁接’或者说‘锚定’在了那个异常维度之中,使得‘哭泣小丑’能够从那个维度汲取力量,并通过维度叠加的方式,将它的‘直播信号’投射到我们的世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它的信号源如此飘忽,因为它真正的‘本体’或‘服务器’,根本不在我们的互联网上,而是在那个异维度里!”
王雷总结道:“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哭泣小丑’,是一个由阿喜的纯粹执念(核心)、马戏团旧址的负面能量(基础燃料)、以及‘墟纹’的扭曲与放大(催化剂与升维引擎) 三者结合,诞生的维度寄生型精神污染实体。”
这个定义,清晰地揭示了敌人的本质。
它不是简单的鬼魂,也不是纯粹的外星生物,而是一个扎根于本地悲剧、却被外来高等力量污染并升维了的“杂交怪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它既拥有基于人类情感的执念特性(如对欢笑和面具的执着),又具备完全超乎寻常的能力(跨维度精神攻击)。
林天明听得头皮发麻,喃喃道:“好家伙……本地原材料,加上外星黑科技,合成出来的超级害人精?这配置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陈定一沉声道:“正因为其根源复杂,应对之法亦不可单一。欲除此獠,或需三管齐下:化解其执念(针对阿喜本源)、净化或隔绝其能量来源(针对旧址负面场与维度连接)、以及抵御或驱散‘墟纹’之扭曲(针对外来污染)。”
执念如何成形,已然清晰。这条由悲伤、执念、负面能量与混沌外力交织而成的恐怖之藤,已经将它的触须深深扎进了现实与异维度的土壤。而团队要做的,就是找到方法,将这根毒藤,从根基到末梢,彻底斩断、净化。
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他们看清了敌人的真面目,也找到了理论上可以攻击的几个关键节点。下一步,就是将理论,转化为生还乃至胜利的行动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