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站在女学堂的窗前,看着女孩们认真识字的模样,心中满是欣慰。她没有用中原的礼法强行改变部族习俗,而是想用实用的本事、实在的好处,为这里的荣德县女子开辟一条新道路。
可早婚的陋习,始终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蛮族与汉族百姓都盛行早婚,许多女孩未满宋朝规定的13岁婚嫁年龄,便被父母逼着出嫁,有的甚至才10岁出头,还是个孩子,就要跟着丈夫放牧、耕作,承担起家庭重担。
一日课后,沈清沅正在整理课业,忽然听到西院角落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她循声走去,发现是蛮族女孩阿朵,才11岁,正抱着书包默默流泪。
追问之下才知,阿朵的父母要将她嫁给邻村部族的一个16岁少年,三日后便要送亲,往后再也不能来上学了。
“夫人,我想读书,我不想嫁人……”阿朵的汉话还不太流利,却字字带着绝望,“阿爹说,姑娘家长大了就该嫁人换牛羊,读书没用。”
沈清沅心头一紧,当晚便带着两匹细布、一袋盐巴,跟着阿朵去了她的部族。
蛮族首领(阿朵的叔父)见知县夫人亲自来访,虽热情招待,却在得知来意后连连摆手:“夫人,这是我们部族的规矩,女孩早嫁才能稳固部族联姻,换回来的牛羊也能让家里好过些。读书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换牛羊,没用的。”
“首领,我知道部族的规矩重,可阿朵才11岁,连放牧、织布的本事都没学全,怎么能撑起一个家?”
沈清沅没有硬辩,而是指着阿朵最近写的字说,“您看,阿朵这么聪明,才学了三个月就认识这么多字,还能帮着部族记账、看懂官府的告示。要是让她继续读书,将来能教更多孩子识字,还能把中原的织布、种地本事教给部族的女人,这比早早嫁出去换几头牛羊更有用,不是吗?”
她又承诺:“只要阿朵能坚持上学,每月学堂的麦饼、糙米奖励都给她家里,我再每月送你们部族一斤茶叶。等她年满15岁,要是想嫁人,我亲自帮她挑选品行端正的人家;要是想继续读书,我就送她去桂州的学堂深造。”
阿朵的父母还是犹豫不决,沈清沅又接连走访了几户有早婚意向的人家,不管是蛮族还是汉族,都用“学本事能让家里过得更好”的实在话劝说。可仍有不少百姓固执己见,觉得“女孩迟早要嫁人,读书纯粹是浪费时间”。
就在沈清沅一筹莫展时,她注意到了村里那些刚结婚的少女。她们大多12、13岁,稚气未脱,既干不了放牧、开垦梯田的重活,也不熟悉家务、织布的技巧,整日无所事事,有的还被婆家嫌弃“笨手笨脚、没用处”。沈清沅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她在女学堂旁开辟了一间“女红坊”,专门招收这些刚结婚的少女,规定每日午后授课一个时辰,不教晦涩的礼法,只教实用的本事:识字、简单算术(方便记账)、织布染布的新技法、辨识常用草药(应对小病痛)、照料牲畜的窍门。
她告诉少女们:“你们年纪还小,不用急着干重活。学好这些本事,能帮着婆家记账、织出更好看的布换钱,还能在家人不舒服时多一份照应,婆家自然会看重你们。”
为了吸引少女们来学,沈清沅不仅提供免费的针线、染料,还承诺凡坚持上课、手艺进步快的,每月奖励一匹粗布、一小盒胭脂。她还亲自示范,教大家织花纹更精致的土布,染出更鲜亮的颜色——这些布在市集上能卖更高的价钱,消息很快传开。
起初,仍有婆家反对,觉得少女们该在家学干活,而非“扎堆玩闹”。但有几个少女偷偷跑来学习,学会了算术后,帮着婆家记账,避免了被商贩少找钱;学会了新的织布技法后,织出的布真的卖了好价钱。
有个蛮族少女还靠学到的草药知识,治好了婆婆的咳嗽,婆家对她的态度立刻好转,主动送她来女红坊上课。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婆家主动送少女来学习,甚至有婆婆叮嘱:“好好跟着夫人学本事,别偷懒!”女红坊的开办,不仅让这些早婚少女有了事情做,还让她们学到了能立足的本事,不再被人嫌弃“没用”。
更让沈清沅惊喜的是,女红坊的成功间接改变了早婚陋习。许多百姓看到,那些读过书、学过本事的少女,不仅能帮家里挣钱,还能得到婆家尊重,便渐渐改变了“女孩读书无用”的想法。
阿朵的父母也松了口,同意让她继续上学,还主动跟沈清沅打听:“夫人,等阿朵再大些,能不能也去女红坊学织布?”
与此同时,盛景珩推行的农耕改革也在克服重重困难推进。
“农具赊账”政策解决了百姓没钱买农具的难题,但仍有部分好逸恶劳之徒,领到新犁后要么闲置不用,要么故意损坏,导致梯田收成不佳。
盛景珩便联合各族乡老制定了“联保制度”,五户为一组,相互监督,若有一户恶意破坏农具、偷懒耍滑,其余四户需共同承担还款责任。这一制度有效约束了懒惰之人,百姓们纷纷主动下田劳作,生怕连累邻里。
盛景珩还让人在县城开设了“农具维修铺”,聘请桂州来的铁匠,为百姓免费维修破损农具;同时,他鼓励各族百姓相互传授耕作技巧,设立“丰产奖”,对收成最好的农户奖励一头耕牛。在多重激励与约束下,荣德县的农耕生产蒸蒸日上,各族百姓的日子也渐渐富足起来。
沈清沅听着女红坊里传来的织布声与笑语,身旁的盛景珩眼中满是敬佩与爱意——她用智慧与温柔,悄悄融化了部族间的隔阂,改变了这里的陋习,而他们夫妻二人,正携手让荣德县变得越来越好。